密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僵局。
汤姆·里德尔的虚影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毒虫,英俊的脸上交织着震惊、暴怒和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他那引以为傲的蛇佬腔,那象征着斯莱特林高贵血脉的力量,竟然在一条看起来像被抽了骨头的咸鱼面前……失效了!
我,依旧是那滩烂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蛇怪脑袋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虽然它现在没有贴着我,但也没有听从命令攻击我。这种微妙的“安全”,如同走在一条细如发丝的钢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石化深渊)。
而这场僵局的核心,那条引发了所有混乱的千年蛇怪——诺克斯,此刻正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源自它那简单头脑内部的天人交战。
它那庞大的身躯不再像之前那样惬意地盘踞,而是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粗壮尾巴,不再是无意识地轻拍地面,而是开始左右摇摆,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如同一个巨大的、烦躁的钟摆,狠狠抽打在潮湿的管道壁上,发出“啪!啪!”的沉闷响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我耳朵发麻(对我来说已经是剧烈噪音了)。
它那颗低垂在双方之间的巨大脑袋,也不再安分。它时而抬起,用那双充满困惑和挣扎的黄色竖瞳看看里德尔,时而又转向我,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再是惬意“咕噜”声,而是充满了纠结、痛苦和不确定性的低沉嘶鸣和咕哝。
我能“感觉”到它内心的矛盾,就像能感觉到我影子在不耐烦地荡漾一样(虽然原因不同)。
在它那被斯莱特林魔法塑造的简单意识里,两个强大的、截然相反的“指令”正在疯狂打架:
一方,是烙印在它存在核心的【古老契约】与【血脉命令】。
那是它被创造出来的意义,是它沉睡千年后被唤醒的使命——服从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清除所有不配学习魔法的人,扞卫纯血的荣耀。汤姆·里德尔,这个散发着斯莱特林血脉气息(虽然混杂了太多别的东西)的年轻巫师,就是它法理上的主人。他那蛇佬腔的命令,如同洪钟大吕,在它的灵魂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违背契约,是对它存在根本的否定,会引发本能的不安和恐惧。
另一方,是源自它冷血生物本能的、对【极致宁静】与【死寂亲和】的强烈渴望。
我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无为死寂”道韵,对于它这条在阴暗管道里生活了千年、代表着“永恒”石化的蛇怪来说,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终极享受。那是一种比回到冰冷水池更舒适,比执行杀戮命令更让它灵魂(如果有的话)安宁的状态。靠近我,就像寒冷的人靠近篝火(虽然我这里是“死寂”的冷火),饥饿的人闻到美食(虽然我这里是“虚无”的精神食粮)。这种渴望,源自它作为魔法生物最原始、最深层的内驱力,同样强大而难以抗拒。
现在,这两个强大的“指令”撞车了。
主人命令它攻击那个散发着“安宁”气息的源头。
而它的本能却尖叫着要靠近、要汲取那份“安宁”。
攻击?不!不想!那会毁掉这难得的舒适区!
不攻击?可是……主人的命令……契约的束缚……
它的脑子(如果那团混沌的能量团能算脑子的话)快要被这两种力量撕裂了!
它那摇摆的尾巴抽打得更加用力,甚至将一块松动的岩石从管道壁上扫落,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它喉咙里的嘶鸣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犹豫,仿佛一个卡带的录音机。
它那双黄色的巨眼在我和里德尔之间快速切换,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当里德尔再次用蛇佬腔发出一声短促而严厉的催促时,蛇怪的眼中凶光一闪,头颅猛地转向我,巨大的嘴巴微微张开,毒牙闪烁着寒光——它似乎被契约的力量短暂地压倒了!
我心脏骤停!(好吧,本来就跳得很慢)
然而,就在它即将发动攻击的千钧一发之际,它的目光对上了我那双因为过度“麻木”而显得异常空洞(其实是放弃挣扎)的眼睛,以及我周身那因为它躁动而微微波动、散发出更浓郁“抗拒”意味的“死寂”力场。
不行!还是下不去嘴!
它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头,发出了一声近乎委屈的嘶鸣,巨大的尾巴烦躁地在地上拍出一个浅坑。
然后它又尝试把脑袋转向里德尔,想表达一下“不是我不努力,是对方太诡异”的无奈,但一接触到里德尔那冰冷、失望、充满杀意的目光,它又怂怂地低了低头,把后半截嘶鸣咽了回去。
它彻底陷入了“左右为男”(难)的境地。
就像一个被夹在暴怒老爹和温柔老妈之间的熊孩子,既不敢违抗父亲的威严,又舍不得母亲的怀抱,最后只能通过疯狂拆家(摆尾)和发出噪音(嘶鸣)来宣泄内心的崩溃。
“所以,”我看着眼前这头因为忠诚与本能打架而濒临崩溃的千年凶兽,内心充满了同情(一点点)和庆幸(很多点)。
“我这气场,不仅能让蛇怪亲近,还能把它逼成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
“看来极致的‘躺平’和‘死寂’,对于这种头脑简单的大家伙来说,信息量还是太大了点,直接导致它cpU过载了。”
场面变得极其滑稽而又紧张。
里德尔脸色铁青,他显然看出了蛇怪的挣扎,但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他试图用更强大的魔力、更严厉的蛇佬腔去压制那份“叛逆”,却如同石沉大海,只换来蛇怪更加焦躁的摆尾和躲避的眼神。
而我,这条罪魁祸首的咸鱼,反而成了最“平静”的一个。我继续瘫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默默祈祷:
“打起来!打起来!你们俩赶紧打起来!(指里德尔和蛇怪)最好同归于尽!这样我就能清净了!”
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太现实。
目前看来,这条陷入忠诚摇摆的蛇怪,就像一颗极不稳定的炸弹。它可能下一秒就因为契约的力量而暴起把我石化,也可能彻底倒向我这边(虽然我也不知道一条黏人的蛇怪有什么用),还可能一直这么纠结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但无论如何,这种僵持,总比单方面被屠杀要好。
麻烦,果然总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而现在,我只希望这颗“炸弹”的引信,能烧得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