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唯有中心那搏动的光团与盘踞的阴影,以及它们散发出的、截然相反的两种极致力量,在无声地角力,撕扯着这片空间,也撕扯着我们的灵魂。
石猛站在我身前一步之遥,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饱经风霜的岩石。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体内的战争——古魔血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欢欣鼓舞地想要扑向那同源的、更强大的意志本体,那是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是走向毁灭的狂欢。而守望者印记,那继承了先驱遗志的力量,则在净化核心悲壮的祈求下,发出不甘的、试图力挽狂澜的悲鸣。
两股力量将他变成了战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额头的焦黑印记如同活过来的烙印,散发出不祥的黑红色烟雾。他在抵抗,用他自身那经历过无数次锤炼的、属于“石猛”的意志,死死扼住那即将失控的喉咙。
净化核心残存意识的哀鸣,如同风中残烛,却字字泣血:“毁灭……是唯一……救赎……让它归来……万物……终结……”
而那魔念意志,只是冰冷地、带着一丝玩味地“注视”着我们,仿佛在欣赏一场注定悲剧的戏剧。它甚至没有主动攻击,因为它知道,最大的敌人,往往来自内部。
我看着石猛剧烈颤抖的背影,看着他因为极度痛苦而弓起的脊梁,心中那因为战友牺牲而冰封的情感,骤然破裂。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抉择!不能让他独自坠入那无尽的黑暗!
我一步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紧绷的后背上,能感受到他心脏如同失控战鼓般的狂跳,能感受到他肌肉纤维在力量冲突下的痉挛。
“石猛……”我唤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爱。“看着我,看着我一个人。”
他的颤抖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绕到他身前,不顾他眼中那疯狂交织的金红与暗黑,不顾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暴戾气息,双手捧住他布满冷汗和痛苦的脸颊,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还记得吗?”我凝视着他混乱的瞳孔,试图找到最深处那个熟悉的灵魂,“你说过,要带我活着回去。你说过,要请我喝酒。熊爷、山鹰、铁头……他们都在看着我们……他们用命,换来的不是我们的犹豫和自毁!”
我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们是钥匙!是希望!不是用来启动毁灭的按钮!”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的暗红似乎被我的话刺穿,闪烁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音。
“选择我们相信的!”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他额角滑落的、带着腥气的汗水,“选择……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踮起脚尖,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不是温存,不是欲望,这是烙印!是灵魂的呐喊!是以我最纯粹的生之气息,对抗那试图吞噬他的死之意志!
他僵硬着,如同磐石。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命力的介入而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然后,他回应了。
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猛地收紧手臂,几乎要将我的腰肢勒断,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我的后脑,反客为主,以一种近乎掠夺、近乎吞噬的力度,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里,没有柔情蜜意,只有绝望的挣扎,灵魂的碰撞,是两个在末日边缘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汲取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唇齿间是血与泪的味道,是生与死的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他猛地推开我,力道之大让我踉跄后退了几步。他剧烈地喘息着,双眼依旧赤红,但那股要将一切都拖入毁灭的疯狂暴戾,却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无尽痛楚却无比清晰的坚定。
他抬手,用指背狠狠擦过自己破损的嘴唇,目光越过我,死死盯住了那团扭曲的阴影,以及它上方那搏动的光团。
“我,选择……”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像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的迷茫与混沌,“……净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额头那一直处于守势的守望者印记,轰然燃烧起来!不再是微弱的金光,而是如同太阳般炽烈的金白色火焰!那火焰带着先驱的遗志,带着山鹰等人的信念,带着我刚刚烙印下的生机,带着他石猛——这个拥有古魔血脉却选择站在人类这边的灵魂——全部的力量与意志,冲天而起!
“不——!”那一直漠然的魔念意志,第一次发出了惊怒的咆哮!
阴影剧烈翻腾,试图彻底吞噬光团!
但石猛已经动了!他化作一道金白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团阴影,撞向了那搏动的净化核心!
“以我之血!以我之魂!继承先贤之志!承载万民之愿!启——净——化——!”
他的咆哮声,与净化核心最后一声解脱般的叹息,混合在一起,响彻了整个空间!
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被光芒吞没的身影,泪流满面。
我知道,无论成败,我可能……永远失去他了。
但这就是他的选择。也是我们的选择。
用最深的爱,点燃最后的希望, 石猛以自身为祭品,强行启动净化序列,他的命运将如何?净化能否成功?魔念意志是否会被消灭?林逸在这最终的爆炸中,又将何去何从?故事的结局,是彻底的毁灭,还是一线生机?他们之间的爱与牺牲,能否换来一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