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无尽海渊的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光线、声音乃至基本的物理规则,在这里都变得模糊而扭曲。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光线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只能依靠自身法力或装备的光芒照亮极小的范围。海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足以将寻常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碾碎。
云芷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道韵,如同一个无形的领域,将周围的海水、黑暗与压力都排斥在外,形成一个稳定的安全空间,将紧随其后的众人都庇护在内。凌昊的“暗潮”小队和陆飒等人,都紧紧靠拢在这片领域边缘,不敢越雷池一步。
凌昊一边操控着几个悬浮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球形探测器向外探索,一边忍不住偷偷瞄着前方云芷那淡然自若的背影。这熟悉的、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掌控一切的气场,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个雨夜……
(回忆片段) 民国初年,上海滩,某个龙蛇混杂的码头仓库。年轻的凌昊还只是个凭着狠劲和头脑刚刚崭露头角的帮派小头目,因卷入一场超出他能力范围的秘宝争夺而身负重伤,被对头围堵在仓库深处,命悬一线。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道白衣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腥的仓库中。来人看不清面容,只是随手一挥,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连同他们手中的枪械,便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抹去,瞬间化为飞灰。 重伤的凌昊趴在地上,艰难抬头,只看到那双平静无波、仿佛映照着星辰生灭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根骨尚可,心性未定。” 清冷的声音留下这七个字的评价,随即那道白衣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枚古朴的玉简落在他面前。那玉简中,便是“混沌寂灭道”最基础的引气法门。 正是凭借这机缘,凌昊才得以踏入修行之路,并在之后的岁月里,凭借过人的头脑、狠辣的手段以及逐渐强大的实力,一步步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暗地里则一直在追寻那位神秘“祖师”的踪迹。
“祖师,探测器传回数据,左前方十五里处有异常能量反应,结构稳定,与周围寂灭环境迥异,疑似……人工造物?”一名“暗潮”队员的报告将凌昊从回忆中拉回。
凌昊收敛心神,看向探测器传回的模糊影像。在那片几乎能吞噬一切感知的黑暗深海中,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阴影,其轮廓规整,似乎并非自然形成。
“过去看看。”云芷的声音依旧平淡,操控着领域向着那个方向移动。
靠近之后,那阴影的真容逐渐清晰——那竟是一艘巨大无比的、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打造的楼船残骸!楼船风格古朴恢宏,雕梁画栋,虽已破损严重,半埋在漆黑的海底淤泥中,但仍能看出其昔日的辉煌。船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珊瑚与不知名的深海矿物,但一些裸露的部位,依旧闪烁着微弱的、抵御着海水侵蚀的符文光芒。
“这是……上古修士的跨海灵舟?”陆飒惊疑不定,这等规模的法器,远非当今修真界所能炼制。
凌昊绕着残骸飞了一圈,摸了摸下巴,毒舌本能又有点按捺不住:“啧啧,看这做工,看这符文回路,老祖宗们的手艺是真不错啊,可惜沉在这儿了,暴殄天物。这材料……好像是‘星辰金’和‘避水木’?放到现在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他一边点评,一边眼神发光,显然职业病又犯了,在估算这残骸的价值。
程澈则更关注船体上一处巨大的撕裂伤口,那里残留着一种狂暴的能量气息,与黑渊的死寂不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冲击所致。“这船,似乎是被某种极其强大的外力击沉的。”
云芷的目光扫过楼船残骸,并未过多停留,她的注意力被船骸深处一点微弱的、如同呼吸般闪烁的金光所吸引。她身形一动,已出现在那金光所在之处——那是半块嵌在破碎龙骨中的、巴掌大小的金色鳞片。
鳞片质地非金非玉,温润厚重,表面天然生成着玄奥的云纹,散发着一种古老、尊贵而又带着一丝悲凉的气息。
“这是……龙鳞?”凌昊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语气肯定,“而且是血统极为纯正的五爪金龙逆鳞!看这大小和蕴含的龙气,其主人生前恐怕是真龙中的王者级别!”
真龙逆鳞?众人皆是一惊。难道这艘上古灵舟的沉没,与龙族有关?
云芷指尖轻触那半片逆鳞,一丝微弱的、残留的龙魂印记涌入她的识海。破碎的画面闪现:遮天蔽日的巨兽利爪,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灵舟崩解,龙吟悲啸,以及最后……一道决绝的、带着无尽守护意志的金龙之影,撞向那毁灭的源头……
“是守护,亦是……赎罪。”云芷轻声低语,似乎明白了这鳞片与沉船的部分因果。她收起那半片龙鳞,这或许与寻找天一真水有关。
就在此时,凌昊手腕上一个造型科幻的腕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红光闪烁。他脸色微变,快速操作了几下,低骂道:“艹!是‘虚空掠食者’!这鬼地方怎么还有这东西?全员最高警戒!能量护盾全开!”
他话音未落,四周粘稠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数道扭曲的、如同巨大透明水母般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的领域包裹而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仿佛由空间本身构成,散发着贪婪、饥饿的精神波动,所过之处,连光线和探测波都被吞噬!
这些“虚空掠食者”显然是被云芷领域散发的能量和生命气息所吸引!
“暗潮”小队反应极快,幽蓝的能量护盾瞬间连接成片,高斯步枪喷射出刺眼的电芒,但对那些半虚半实的掠食者效果甚微。陆飒等人也立刻结阵,法宝光芒亮起,严阵以待。
凌昊眼神一狠,正要动用某种压箱底的手段,却见云芷只是微微抬眸,看了那些扑来的掠食者一眼。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术光华。 仅仅是一眼。 那些狰狞恐怖的“虚空掠食者”,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庞大的透明身躯剧烈扭曲、颤抖,随即在一阵无声的哀鸣中,如同泡影般凭空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领域周围,重归死寂。
凌昊咽了口唾沫,看着云芷那连衣角都未曾动一下的背影,心中再次被无与伦比的敬畏填满。他想起记忆中祖师偶尔流露出的、弹指间令强敌灰飞烟灭的姿态,与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祖师神威!”他由衷地赞叹,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精明样,凑上前低声道:“祖师,这地方看来宝贝不少,风险也大。等回去,弟子一定给桃源基地好好‘升级’一下防御,最新款的‘行星级能量护盾发生器’、‘空间稳定锚阵列’什么的,都给您安排上!钱不是问题!”他拍着胸脯,一副“我穷得只剩下钱”的架势。
陆飒和程澈闻言,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一下。行星级护盾?空间稳定锚?这些听起来就像是科幻小说里的东西……
云芷对此不置可否,她的目光已然投向更深、更黑暗的海渊深处。龙鳞的发现,预示着这片死寂之地,埋藏着远比想象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