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的吐息并非炽热的火焰,而是极寒与死寂的具现。一道直径超过十丈、混杂着幽蓝冰晶与浓稠黑光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继而崩碎成虚无的黑暗。吐息未至,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侵蚀万物的死寂意志,已然将整个冰窟化作绝对的死亡领域。
阿德利尖叫一声,浑身羽毛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几乎瞬间就要被冻毙、侵蚀。云芷衣袖微拂,一缕混沌之气将它包裹,隔绝了外界的致命侵袭,同时将其送至冰窟入口处的相对安全区域。
面对这足以湮灭化神初期修士的恐怖吐息,云芷眼神平静无波。她并未闪避,身前悬浮的三颗寂灭珠骤然加速旋转,幽光大盛,彼此气机相连,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区域。
“寂灭,非汝独有。”
她轻声开口,双手在身前虚按。三颗寂灭珠嗡鸣震颤,一股更为精纯、更为古老、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之处的寂灭道韵轰然爆发,在她身前形成了一片扭曲的、不断向内坍缩的黑暗屏障。
这不是防御,而是同源力量的更高阶运用——寂灭归墟!
冰龙那狂暴的吐息洪流,悍然撞入这片坍缩的黑暗之中。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那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吐息,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不断向内坍缩的寂灭屏障贪婪地吞噬、分解、同化!幽蓝的冰晶与浓稠的黑光,在触及屏障的瞬间,便失去了所有活性,被强行剥离了冰龙赋予的意志,还原为最本源的寒能与死寂之气,反而补充了寂灭屏障的消耗!
冰龙燃烧的双眸中,疯狂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的攻击为何会无效。它被黑渊侵蚀的意志只有毁灭,却在本能的层面,对那更为纯粹的寂灭产生了细微的忌惮。
“吼!”
它再次发出暴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挣扎,缠绕其身的黑色能量锁链哗啦作响,迸发出更强的黑光,将更多的寒潭能量注入其体内。它抬起被黑色纹路覆盖的巨爪,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朝着云芷当头拍下!巨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已将下方的黑色寒潭压得凹陷下去,激起滔天黑浪。
云芷身形不动,只是并指如剑,向上一点。
“混沌,开天。”
指尖一点清光乍现,初时微弱,旋即化作一道开辟鸿蒙、划分清浊的无形利刃,逆斩而上!
嗤——!
清光与龙爪悍然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物质与能量被最本质力量强行“分开”的诡异声响。那足以拍碎山脉的龙爪,在与清光接触的瞬间,其表面凝聚的极致寒冰与黑渊能量竟被从中“剖开”,仿佛热刀切过油脂,露出了下面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龙骨!龙爪拍击的轨迹被强行偏转,擦着云芷的身侧轰然落在旁边的冰壁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冰屑混合着黑气四溅。
冰龙吃痛,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狂怒的嘶鸣,被清光划开的爪子上,黑色能量剧烈蠕动,试图修复伤口,但那伤口处残留的混沌道韵却阻碍着愈合,甚至还在缓慢地侵蚀、净化着周围的黑色纹路。
连续两次受挫,冰龙彻底狂躁。它猛地振动双翼,虽然被锁链束缚无法飞起,却掀起了恐怖的冰风暴,无数巨大的冰锥如同暴雨般射向云芷。同时,它张开巨口,不再喷吐能量洪流,而是核心处那团搏动的黑暗剧烈收缩,一股更加恐怖、仿佛能引动生命自行走向终结的波动开始凝聚!
它要动用被侵蚀后获得的本源力量——黑渊龙息!这是融合了它自身冰霜法则与黑渊寂灭本源的终极一击!
云芷看着那团在龙口中凝聚的、颜色深邃到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能量球,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这一击,已经触摸到了化神后期的门槛,足以对她构成一定的威胁。
她不再被动应对。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左手混沌之气氤氲,演化地火水风,右手寂灭道韵流转,映照归墟终结。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在她胸前开始交汇、融合。
“便以此招,终结你的痛苦。”
混沌为基,包容万物,演化世界生灭;寂灭为引,判定终焉,引动万法归虚。
她双手缓缓合拢,混沌与寂灭的力量在她掌心之间剧烈反应,最终化作一团不断变幻、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型世界在生灭、最终又归于沉寂的灰色光球。光球不大,却散发出让整个冰窟、乃至外界冰川都开始不稳震颤的恐怖气息。
就在冰龙口中的黑渊龙息即将喷发的刹那——
云芷将手中的灰色光球,轻轻推出。
光球无声无息地向前飞去,速度看似不快,却仿佛超越了时空的限制,直接出现在了冰龙张开巨口的前方,然后,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那团即将爆发的黑渊龙息核心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冰龙燃烧的双眸中,疯狂之色骤然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所取代。它感觉到,自己凝聚的、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力量,在那个小小的灰色光球进入后,瞬间失去了控制,并且开始以一种它无法理解、无法阻止的方式……向内坍塌、自我湮灭!
“不——!!!”
一声蕴含了它原本意识残片与黑渊意志混合的、充满绝望与不甘的精神咆哮,在冰窟中猛烈震荡。
下一刻,冰龙巨口之中的那团黑暗,连同它庞大的头颅,以及缠绕其身的无数黑色能量锁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绝对的“无”。
失去头颅的龙躯僵硬了片刻,随即那被侵蚀的蓝色鳞片迅速失去光泽,化为灰败,庞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落在黑色的寒潭之中,溅起漫天黑色的水花,最终缓缓沉没下去。
冰窟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寒潭的黑水还在微微荡漾,以及远处,阿德利瞪大的黑豆眼和急促的呼吸声。
云芷缓缓放下手,脸色微白,气息略有起伏。同时驾驭并融合混沌与寂灭之力发出至强一击,对她亦是极大的消耗。
她看向那逐渐恢复平静的寒潭,以及潭底那开始缓慢消散的巨龙残骸。
“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