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时,天光尚早。流程快得超乎想象——没有排队,没有等待,工作人员接过材料时甚至带着心照不宣的微笑。
苏雪晚攥着那本烫金的结婚证,鲜红的封皮在阳光下刺得眼睛发疼。思绪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飘忽不定。
证件照上,两件雪白衬衫挨得极近。她唇角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贺昀初的侧脸线条难得柔和。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对情深意笃的新人。
“这两天,双方家长可能需要见面。先斩后奏的事,总该给个交代。我会安排妥当。” 贺昀初看着对着结婚证出神的苏雪晚,说出下一步打算。
苏雪晚从怔忡中惊醒,「始作俑者」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轻哼:“贺总亲自安排的剧本,自然该由您来收场。”
她将结婚证塞进包里。
明明全程都是他运筹帷幄,自己不过是被推着往前走,现在倒要一起去长辈面前演这出「负荆请罪」的戏码。
“你不是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可不能翻船。” 贺昀初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男人,她在气头上说的话倒是记在心里了。不过也对,从现在起,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了。
“另外,这段时间你可能需要配合我出席一些场合。” 贺昀初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人会很高兴见到你。”
“ 嗯。” 苏雪晚低声应道,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
“当然,” 他顿了顿,“ 你也可以带我去见见你重要的人。”
“这个...... ” 她攥紧了膝上的手包,“给我点时间考虑。”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迟疑。
显然,她还没准备好让他进入自己的社交圈,也没想过要这么快以贺太太的身份融入他的世界。
“苏雪晚,” 他忽然唤她全名,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内格外摄人,“你需要开始适应这个新身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苏雪晚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但指尖传来的结婚证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成为贺昀初的妻子,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当苏雪晚将结婚证推到贾以沫面前时,贾以沫一整个大震惊,嘴巴张成“0”形,迟迟未反应过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 贾以沫机械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雪晚,你快掐我一下...”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把人生大事定了?”她猛地抓住苏雪晚的手,“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得好好缓缓。”
苏雪晚低头摩挲着结婚证光滑的封面,自己都觉得恍惚。
那个曾信誓旦旦要先拼事业的她,那个扬言要找个势均力敌的灵魂伴侣的她。二十四岁的年纪,却把自己交给了仅见过数面的三十二岁男人。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输明星,甚至略胜一筹。雪晚你也太有艳福了吧!不过,你回国也就1个月,这效率未免太高了,从实招来,怎么「勾搭」上的,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贾以沫这才仔细端详起结婚证上的照片,以及名字。
“等等...贺昀初?” 贾以沫蹙起眉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
“该不会...是鼎盛集团的那位贺昀初吧?还是说...只是同名同姓?”
“前阵子圈里还在传,说贺氏总裁要和苏氏千金联姻。我当时还想和你说来着。” 贾以沫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苏、雪、晚...” 她一字一顿地念着,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好友,“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苏氏千金吧?”
“不是巧合,” 苏雪晚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他就是贺氏集团总裁「贺昀初」。我确实也是苏氏集团千金「苏雪晚」。”
“我本来是要跟你坦白的,不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嘛。” 苏雪晚一脸求原谅的表情。
“贺昀初,26岁时就已经登上“福布斯”榜,成为全球金融界的新星,在S大大二那年转学斯坦福,3年时间在斯坦福大学拿到1个博士学位和3个硕士学位,横跨电子工程,经济学和商学,毕业后在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工作,后辞职并创立自己的新公司,现任鼎盛集团总裁。”
贾以沫一口气读完了手机上关于贺昀初的简介,短短几行字,确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商界奇才的传奇经历。
“雪晚,我才不会怪你。我很开心,真的。”
贾以沫凝视着好友,眼眶微微发红,“只是...你是怎么下定这个决心的?” 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因为相信。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美好的事情会发生。”
“这样也好,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贾以沫擦了擦眼角,“我只要你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婚姻本就是一场博弈,联姻更是如此。我只求守住本心,不奢求更多。”
“先不说这些了!” 贾以沫突然拍手,“贺昀初这朵高岭之花竟被你摘下了,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
“好啊,你有什么好主意?”
“等等...” 贾以沫突然反应过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该庆祝的应该是你们两位新人才对。”
“他...工作忙。” 苏雪晚的声音轻了几分。
“以沫,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苏雪晚适时转移了话题。
“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还是别说我那些扫兴的事了。”
“有什么关系,苏雪晚轻轻摇头,“ 对我来说,今天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
是啊,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动人的誓言,就这样平淡地,她成为了贺昀初的妻子。
“我没怎么和你提及我的家庭状况,你也才知道,我有个嗜赌如命的哥哥,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但以前的他并非如此,也许是家里的变化,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5年前,我父亲,因为合伙人卷钱逃往国外,数额特别巨大,承担连带清偿责任,企业宣布破产,父亲抵押了部分房产,但还是无力全部偿还,被列为失信执行人,限制高消费,爸爸不想连累家人,和母亲执意离婚。我当时正大学毕业,爸爸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把我送出了国。”
“我心里很难受,我父亲一直很正直,若不是被人欺骗,怎么会遭如此大难,受如此委屈,还有我哥也是......可是我一直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只能拼命赚钱。”
“以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苏雪晚看来,以沫一直很努力、很乐观地生活着。
“现在,我想找个厉害一点的律师,起诉那个合伙人,追回一部分钱。至少,给那些信任我爸爸的人一个交代。”
“所以,我想问问你,看身边有没有熟知或者信任的律师。”
“ 我想想,律师没有,我哥哥倒是有个很要好的兄弟,是检察官。说不定可以帮到你。我回去就跟我哥说一声,赶紧约时间见个面。”
“真的吗?那太好了。雪晚,我真的有点过意不去,总是麻烦你。”
“这点小事,我在法国的时候还不是总是麻烦你。”
刚到法国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以沫陪她一起面对风风雨雨。
“以沫,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