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气袭人，窗外北风呼啸。
苏雪晚最是怕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一件蓬松的白色羽绒服里。
她快步走下楼梯，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
“贺昀初，我们得快些出发了！早餐我在车上解决就好，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毛线帽，活像只急着出门又怕受冻的雪白团子。
就在她匆匆走向玄关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客厅角落，脚步猛地顿住。
一棵近两米高的圣诞树不知何时悄然立在那里。
翠绿的枝叶上已经缀满了暖白色的灯串，在朦胧的晨光中静静散发着温柔的光晕，将整个客厅都映照得温馨起来。
她惊喜地睁大眼睛，连出门的急切都忘了：
“这棵树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她快步走近，伸手轻触冰凉的松针。
贺昀初端着两杯热牛奶从厨房走出，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昨晚你睡着之后，喜欢吗？”
“喜欢！”
苏雪晚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仰头看着圣诞树，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等晚上回来，我们一起装饰它好不好？还要挂上彩球和星星！”
“好，都听你的。”他温柔应允。
苏雪晚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带着少女般的憧憬：
“今天要是能下雪就好了。”
“圣诞节和初雪，听起来就特别浪漫。”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贺昀初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可能会晚些时候下。”
她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其他人呢？”
“奶奶一早让达叔送她回老宅了。其他人我也都给他们放了假。”
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温和，
“今天不是过节嘛。”
苏雪晚转过身，撒娇般地搂住他的脖颈：
“要是全天下的老板都像我们贺总这么体贴就好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的失落：
“哪怕放半天假也好……我攒了好多事想做呢。”
今天是贺昀初父亲的寿辰。
贺昀初是断然不会亲自前往祝寿的。
但苏雪晚觉得，自己作为儿媳，总该代他去露个面，走个过场。
寿礼她早已精心备好，是一方上好的端砚，得体又不显过分热络。
而更让她心心念念的，是贺昀初曾说过的那个约定——
等今冬第一场雪落下时，要给她一场正式的约会。
这个承诺，让她对下雪这件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执念。
在贺昀初眼里，裹在蓬松白色羽绒服里的苏雪晚，毛线帽下露出的小脸被衬得愈发莹白剔透，活脱脱一个刚从雪国里走出来的精灵。
他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条质感柔软的红色羊绒围巾，仔细为她围好，在颈前打了个利落的结。
“圣诞快乐。”
他温热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温柔地抚过她微凉的肌肤，
“今天第一份礼物。”
谢谢！
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随即牵起他的手朝门口走去：
“我们快出发吧，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推开门，凛冽的寒风立即迎面扑来。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寒意，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正在酝酿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
一上午，苏雪晚对着设计稿都有些心不在焉，画笔在数位板上迟迟没有落下。
今晚要背着贺昀初，独自去给他父亲贺寿。
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大发雷霆……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说和以沫早就约了去看烟花秀，不能言而无信。
对，就这样。
“叮——”
工作群突然弹出一条全员通知：
【经公司决定，今日下午全体放假半天。祝各位圣诞快乐！】
办公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小小的欢呼。
苏雪晚看着消息，唇角不自觉扬起。
这简直是心想事成！
看来这个圣诞节，注定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她雀跃地拿起手机，给贺昀初发去信息：
“贺昀初！我运气太好啦，公司下午突然放假！”
而此时，「云端设计」总裁办公室内，人事总监看着通知，迟疑地看向负责人：
“这么突然放假……是总部的意思？”
负责人从文件里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头直接决定的。整个集团都如此。”
“你是说……鼎盛集团那位？”人事总监压低声音。
“破天荒啊！”
另一位高管忍不住插话，
“咱们这子公司向来是放养的，总部什么时候管过这种小事？”
“今年下半年，不，具体来说，就是这个月，可不一样了。”
负责人合上文件，
“不仅追加了投资，全员涨薪30%，现在连圣诞假期都亲自过问。”
他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
“总之是好事。吩咐下去，让大家安心过节。”
“还得感谢那位……不知何时开始关心起我们这间小庙的大佛。”
——
中午，两人选择了一家格调雅致的西餐厅共进午餐。
回到车上，贺昀初却没有立即发动引擎，而是侧过头看向副驾驶的苏雪晚。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去哪里？”苏雪晚好奇地眨着眼睛。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目光深邃。
“这么神秘？”
她笑着系好安全带，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贺昀初不同往常的情绪。
车子平稳地行驶，最终缓缓停在城郊一处静谧的墓园外。
苏雪晚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握住了贺昀初的手。
他回握住她，牵着她走过一排排墓碑，最终在一座被打理得十分整洁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照片上的女子眉目清秀，气质温婉中带着几分清冷，那精致的眉眼轮廓与贺昀初有着七分神似。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对母子。
碑前已经摆放着两束花。
一束洁白的百合，还有一束鲜亮的向日葵。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还不止一个。
他蹲下身，仔细拂去墓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妈，今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格外清晰，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您，是我的妻子，苏雪晚。”
“您看到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苏雪晚，目光柔软：
“她很漂亮，也很善良。虽然偶尔会闹点小脾气，哭鼻子的时候像只小花猫……”
感觉到她的手轻轻捏了他一下，他低笑一声，继续道，
“但真的很可爱。我想，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雪花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开始飘落。
细小的、晶莹的雪粒在空中轻盈起舞，在灰蒙蒙的天幕中织成一张晶莹的网。
它们轻盈地掠过枯枝，拂过碑石，将这片寂静的墓园笼罩在朦胧的雪幕之中。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苏雪晚将手伸出去。
雪花飘散下来， 一阵紧似一阵。落在手心里，一阵凉， 却又很快地融化了。
贺昀初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妈，我决定要往前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释然，也带着坚定，
“您也会支持我的，对吧？”
苏雪晚站在他身旁，早已红了眼眶。
泪水无声滑落，混着飘落的雪花，冰凉一片。
贺昀初站起身，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指尖在她发间轻轻揉了揉：
“怎么又哭鼻子了？要不……跟婆婆说几句话？”
“我？”苏雪晚有些无措地看向他。
“嗯。”他鼓励地握紧她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对着墓碑上那张温柔的笑脸，微微鞠躬：
“婆婆，您好，我是您的儿媳，苏雪晚。”
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渐渐变得轻快而坚定：
“贺昀初他……他有时候可气人了，总是不听话，还老是欺负我……”
她说着，忍不住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却被他更紧地握住手，
“但是，我还是……很爱很爱他。”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细碎的星光。
“婆婆，您要站在我这边哦。”
“我向您保证，一定会让昀初幸福的。”
“会让他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不再是一个人。”
贺昀初静静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听着她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承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我爱你，晚晚。”
“merry christmas !”
细雪无声，轻轻覆盖着这片安详的土地，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是一种来自天上的、温柔的祝福。
不是说，在初雪天告白的人，会得到雪精灵的祝福，今生今世都相守到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