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圣旨如同一道惊雷,也劈醒了困于丞相府玉尘院中的萧墨珩(陆雪瑶身)。
初闻消息时,那股被冒犯、被安排的暴怒几乎要冲垮他(她)的理智。他萧墨珩的婚姻,何时需要旁人,尤其是那个占用了他身体的女人来主导?!
然而,暴怒之后,是冰冷的现实。
他(她)不再是那个权倾朝野、说一不二的摄政王,而是被困于柔弱女子躯壳中的“陆雪瑶”。他(她)的骄傲,在生存和夺回一切的巨大目标面前,不得不暂时低头。
他(她)冷静下来,开始审视这桩突如其来的“婚约”。
这无疑是陆雪瑶(萧墨珩身)应对皇帝和成王压力的手段,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将他(她)二人命运更紧密捆绑的棋。有了这层名分,他们之间的联系将更加“名正言顺”,无论是信息传递,还是共同应对危机,都多了无数便利。
更重要的是——换回身体。
这个悬而未决的核心问题,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头顶。若无法解决,一切都是空谈。而如今,这桩“婚约”,似乎……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结婚,划过他(她)的脑海,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和……荒谬感。他竟要与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女人结婚?
一股强烈的抵触和别扭感油然而生。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那个女人的冷静、果决、以及在朝堂上维护他(她)基业的手段……抛开那具属于他的躯壳不谈,其灵魂的本质,确实有资格与他并肩。
或许……这真的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在他(她)心中缓缓沉淀。他(她)不再愤怒,也不再抗拒。既然命运将他们如此荒诞地捆绑在一起,那么,在找到解开这枷锁的方法之前,便同舟共济吧。
至少,在夺回各自的身体和人生之前,他们是彼此唯一能完全信任(尽管这信任建立在利益和无奈之上)的“盟友”。
想通了这一点,萧墨珩(陆雪瑶身)感觉心头那块巨石仿佛轻了一些。他(她)铺开信纸,用那手融合了两人特点的字迹,写下了一封简短的回信:
“圣旨已接。事已至此,唯有同心。寻换回之法,迫在眉睫,需尽快商议。”
没有抱怨,没有质问,只有冷静的确认和紧迫的议题。这,便是他(她)的态度。
与此同时,成王府的阴暗角落里,毒蔓正在悄然滋长。
林飞远自那夜与成王密会后,心中那团报复的火焰便越烧越旺。他动用了镇国公府隐藏的力量,开始像猎犬般,紧紧盯住了丞相府和摄政王府,尤其是“陆雪瑶”的一举一动。
然而,陆雪瑶(萧墨珩身)深居简出,行事谨慎,而萧墨珩(陆雪瑶身)更是几乎不出醉香楼和玉尘院,行动轨迹难以捕捉。
这日,林飞远正在府中烦躁地饮酒,他安插在成王府的一个眼线悄悄来报。
“世子,成王府那个新纳的陆姨娘……似乎有些不妥。”
“陆芊芊?”林飞远挑眉,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她怎么了?”
“她被囚在废院,无人理会,但近日似乎……神神叨叨,时常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说些……‘都是你们逼我的’、‘要死一起死’之类的话。看守的婆子说,她眼神怨毒得吓人。”
林飞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一个恶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陆芊芊……她对陆雪瑶和摄政王的恨意,恐怕比谁都深吧?一个被逼到绝境、充满怨恨的女人,岂不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他立刻起身,再次秘密前往成王府别院。
“殿下,”林飞远对着面色阴沉的成王道,“我们或许找到突破口了。”
“哦?”成王抬眸。
“陆芊芊。”林飞远吐出这个名字,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她如今生不如死,对陆雪瑶和摄政王恨之入骨。若能稍加‘点拨’,许以‘希望’,她定然愿意为我们做任何事!比如……帮她‘偶然’听到一些关于陆雪瑶‘秘密’。”
他暗示着利用陆芊芊作为散布谣言、甚至进行更危险行动的棋子。
成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也露出了同样阴狠的笑容。
“妙啊!让她去咬她的‘好姐姐’,狗咬狗,一嘴毛!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折了一个无用的弃子!”成王抚掌笑道,“此事,就交由世子你去办。务必小心,不要留下把柄。”
“殿下放心!”林飞远自信满满。对付一个疯癫的弃妇,他自有手段。
当夜,成王府废院。
陆芊芊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饥饿、寒冷、屈辱、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窗户被轻轻敲响,一个油纸包着的、尚且温热的馒头被丢了进来。同时,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传入:
“想报仇吗?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陆芊芊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像野兽般扑过去,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同时嘶哑地问道:“你是谁?!”
窗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声道:“留意你院外西北角那棵老槐树下的动静……或许,你能听到一些……关于你那位‘好姐姐’的有趣秘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脚步声便远去了。
陆芊芊死死攥着剩下的半个馒头,指甲几乎掐进面里。报仇!离开!
这两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
她不知道窗外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来自于地狱,她也要抓住!
她挣扎着爬到窗边,透过破烂的窗纸,死死盯着西北角那棵在夜风中摇曳的老槐树,眼中燃烧着疯狂而怨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