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那辆标志性的玄色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丞相府的路上。车厢内,空间宽敞,陈设奢华,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
萧墨珩(陆雪瑶身)端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公堂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他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怒,落在自己身上。
陆雪瑶(萧墨珩身)确实在看他。她(他)靠在柔软的引枕上,胸口因方才的动怒和强行动用威势而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她(他)最终还是出手了。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理智告诉她应该采取更迂回的方式,比如让陆文渊出面,或者通过朝中关系施压。但身体却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入那种境地。
这种不受控的冲动,让她(他)感到不安。
“你早就料到我会去?”最终,还是陆雪瑶(萧墨珩身)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萧墨珩(陆雪瑶身)抬起眼眸,对上她(他)的视线,平静道:“不确定。但这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多谢殿下解围。”
这句感谢,听不出多少诚意,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礼貌。
陆雪瑶(萧墨珩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有效?你可知我这一去,在外人眼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摄政王与丞相府嫡女关系匪浅,意味着你将彻底被卷入朝堂争斗的漩涡中心!这意味着我们之前的隐藏和谨慎,都可能前功尽弃!”
她(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他难道就只看到眼前的“有效”,看不到这背后的巨大风险吗?
萧墨珩(陆雪瑶身)神色不变,淡淡道:“从漕运案开始,或者说,从殿下第一次派人‘保护’玉尘院开始,我便已在漩涡之中。区别只在于,是主动迎击,还是被动挨打。”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他):“殿下难道认为,退缩和隐忍,能让我们摆脱这困局吗?赵严死了,醉香楼被袭,林飞远敢公然诬告……这一切都说明,对方从未想过放过我们。殿下今日不出面,他们明日便会变本加厉。”
“所以你就一次次兵行险着?不惜以身犯险,甚至将我也拖下水?”陆雪瑶(萧墨珩身)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萧墨珩,你看看你现在这具身体!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我们经不起你那样不计后果的折腾!”
“那殿下以为该如何?”萧墨珩(陆雪瑶身)反问,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尖锐,“像您之前那样,‘暂缓’、‘慎之’,然后等着对方一步步将我们逼入绝境?等着皇帝寻到由头,将您这‘重伤未愈’的摄政王彻底架空?还是等着我被某个莫须有的罪名投入大牢,任人宰割?”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
两人都清楚对方话中的道理,却也都无法完全认同对方的做法。
一个来自现代,习惯于在规则内寻求最优解,讲究策略和风险控制。
一个生于古代权力巅峰,信奉力量与铁血,习惯于用最直接的方式粉碎障碍。
时代的烙印,灵魂的本质,造就了这难以调和的矛盾。
良久,陆雪瑶(萧墨珩身)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额角:“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他)知道,争论不出结果。他们就像被困在一条独木舟上的两个人,一个想向左划,一个想向右划,若不能找到共同的方向,最终只会一起翻船。
“林飞远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她(他)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冷静,“镇国公府只是个幌子。目的是试探,也是搅局。”
萧墨珩(陆雪瑶身)点了点头:“我知道。醉香楼遇袭和此次诬告,手法不同,但目标一致。都是想打乱我们的阵脚,找出破绽。”
“你打算怎么做?”陆雪瑶(萧墨珩身)睁开眼,看向他。
“将计就计。”萧墨珩(陆雪瑶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想试探,就让他们试探。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潭水下,到底藏着哪些牛鬼蛇神。”
他看向她(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合作的郑重:“殿下,我知道我们方式不同。但至少,在找出回去的方法之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您”,而是用了“我们”。
陆雪瑶(萧墨珩身)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萧墨珩的决绝与算计,心中五味杂陈。她(他)知道,他说的没错。分歧无法消除,但合作必须继续。
她(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下。
萧墨珩(陆雪瑶身)起身,准备下车。
“等等。”陆雪瑶(萧墨珩身)忽然开口,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他,“王府秘制的伤药,对外伤有奇效。”
萧墨珩(陆雪瑶身)微微一怔,接过玉瓶,指尖触碰到她(他)微凉的指尖,两人俱是微微一僵。
“多谢。”他低声道,将玉瓶收起,转身下了马车。
看着他消失在相府门内的背影,陆雪瑶(萧墨珩身)靠在车壁上,长长叹了口气。
信任破裂,分歧犹在。但那条命运的纽带,似乎又在这一次次的危机与碰撞中,被缠绕得更加紧密了。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他们这对错位的灵魂,究竟该如何在这乱局中,找到彼此的平衡点,寻得那渺茫的归途?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王府。而京城的天空,不知何时,又聚拢了新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