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确实修为低微，”林闲拱手，姿态放得很低，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玄水真君，“不过，前辈答应我的事……”
玄水真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放心，老道我虽然爱喝酒，但说话算话。这两位是我多年的损友，欠了我不少人情，这次是被我拉来当苦力的。”
“谁欠你人情了！”火老怪怒道，“明明是你骗我说这里有万年火灵芝！”
“咳咳，”玄水真君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小滑头，你说的大买卖呢？要是敢忽悠我，这俩老怪物能把你生吞了。”
林闲从怀里掏出那半截染血的玉簪，在手里晃了晃。
“买卖就在这儿。不过，得等人齐了再说。”
人齐了？
三个元婴老怪面面相觑。还有谁配让他们等？
半个时辰后，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打破了树林的寂静。
不是御剑飞行，不是飞舟，而是实打实的、凡俗世界的马蹄声。
一支商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十几辆拉货的大马车，车上堆满了杂乱的货物，甚至还有几笼咯咯叫的老母鸡。领头的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铜钱纹的绸缎衣服，脸上堆着生意人特有的和气笑容。
火老怪的脸瞬间黑了：“玄水，你耍我？让我们等一群凡人？”
他抬手就要挥出一道火劲，给这群不知死活的凡人一点教训。
“慢着。”林闲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冷意让火老怪的手顿了一下。
那个中年人翻身下马，动作竟然意外地利索。他没理会那三个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而是径直走到林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恩公！”
中年人身后，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有背着杀猪刀的屠夫，有手里拿着算盘的账房先生，有满身药味的郎中，甚至还有一个抱着琵琶的盲眼歌女。
这群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菜市场里拉出来的杂牌军。
“石老三，这是干什么？”林闲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本来只是给当初救过的一个商队发了求救信号，希望能借点物资，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石老三抬起头，那张平时只会算计蝇头小利的脸上，此刻全是泪水。
“恩公，您发来的信物，是月灵族的‘望月令’啊！”
石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铁牌，手都在抖，“家祖曾是月灵族的外门杂役，当年若非圣女相救，我们这一脉早就断绝了。家祖临终前留下遗训，见令如见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身后那几十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齐声大吼。那声音里没有灵力的加持，却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血性。
那个屠夫把背上的杀猪刀往地上一插，震起一圈尘土：“俺是个粗人，不懂啥大道理。但俺爹说了，咱们这条命是月灵族给的。谁敢动圣女的后人，俺就剁了他！”
那个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眼神阴冷：“虽然我们修为不高，大多只有炼气、筑基，但我们在蚀月教的地盘上做了三十年生意。哪条路有暗哨，哪个长老喜欢喝什么酒，哪个阵法有漏洞，都在我脑子里。”
一直没说话的青蛇婆婆突然“咦”了一声，盯着那个盲眼歌女：“天生音煞体？小姑娘，你这琵琶弹起来，怕是连金丹期都要头疼吧？”
盲眼歌女微微欠身：“婆婆谬赞，雕虫小技，只为杀敌。”
三个元婴老怪的表情变了。
他们原本以为是一群累赘，没想到是一群藏在市井里的“钉子”。
林闲看着这群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因果吗？苏婉清当年种下的善因，如今成了救命的稻草。而自己这个只想苟着发育的人，却莫名其妙成了这群人的领头羊。
“好。”林闲深吸一口气，把那半截玉簪举高，“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要救的人，可能在幽冥殿手里。对方很强，强得离谱。这一去，九死一生。”
“怕死的，现在可以走。我林闲绝不阻拦。”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玄水真君喝酒的咕咚声。
没有人动。
那个石老三擦了把眼泪，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灵石和符箓：“恩公，这是我们凑的家底。命都不要了，还要钱干什么？”
临时营地搭建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气氛很诡异。
一边是三个高高在上的元婴大佬，一边是一群市井打扮的低阶修士。两者之间泾渭分明，互相看不顺眼。
火老怪嫌弃屠夫身上的猪油味，屠夫觉得火老怪那身红袍子像个唱戏的。
林闲蹲在中间，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
“根据石老三提供的情报，蚀月教最近在把大量物资运往‘断魂渊’。”林闲在地上画了个圈，“那里是幽冥殿的一个分舵，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直接杀进去不就完了？”火老怪不耐烦地把手里的铁胆捏得嘎吱响，“凭我们三个元婴，平推过去！”
“然后被对方的化神期老祖一巴掌拍死？”林闲头也不抬地怼了一句。
火老怪噎住了：“你怎么知道有化神期？”
“猜的。”林闲指了指那半截玉簪，“能把苏婉清逼到自爆本命法宝，对方起码也是半步化神。而且，你们没发现吗？蚀月教这次血祭被破坏，反应太奇怪了。”
玄水真君眯着眼：“怎么奇怪？”
“太安静了。”林闲扔掉树枝，“按理说，老巢被端，他们应该疯了一样满世界追杀我们。但现在，除了刚才那几波试探性的搜索，主力部队全缩回去了。”
“他们在收缩防线，或者说……在准备更大的仪式。”
那个账房先生突然插嘴：“恩公说得对。我刚才收到眼线的消息，断魂渊附近的灵气波动异常剧烈，而且……他们在抓捕特定生辰八字的凡人。”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青蛇婆婆脸色一变，“这是要炼制‘九幽血煞丹’？那可是禁术中的禁术！”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苏婉清……
“不能等了。”林闲站起来，眼神变得锐利，“我们得兵分两路。”
他看向那三个元婴老怪：“三位前辈，我要你们大张旗鼓地从正面进攻，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把他们的主力都吸引过去。”
“那你呢？”玄水真君问。
“我带着他们，”林闲指了指石老三那群人，“从后山的废弃矿道摸进去。那是石老三早年走私……咳，运货发现的一条密道。”
“你疯了？”火老怪瞪大了眼睛，“你一个筑基期，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偷家？那是送死！”
“是不是送死，试试才知道。”林闲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而且，谁说我们要硬拼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堆看起来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
“这是‘加强版泻药’，这是‘闻一口就倒迷魂香’，这是‘定时爆炸钢珠雷’……”
林闲像个推销员一样介绍着他的“卑鄙道具”，“正经打架我可能不行，但搞破坏、下黑手，我是专业的。”
看着那一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道具，三个元婴老怪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小子……心真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