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符的光晕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粗糙的石壁上,像两个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淡淡的凉意,吸进肺里让人精神一紧。
通道一直是向下的斜坡,走了不知道多久,林闲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都有些发酸了。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爹爹,还有多久啊?”宝儿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走累了的委屈。
“快了快了,坚持住,说不定前面有宝贝呢。”林闲随口敷衍,心里却在嘀咕:宝贝?别是骨头架子就好。他捏了捏手里微微出汗的符纸。
突然,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照明符的光芒向前铺开,勉强照亮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大片大片的白色石板铺在地上,虽然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还能看出原本的质地。这些石板排列得整整齐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久了让人眼晕的古怪花纹。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平台,像是个祭坛。祭坛也是用同样的白色石头砌成,保存得相对完整些。而祭坛最显眼的位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不,是半块。石碑从中断裂,上半截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顽强地杵在那里,断面参差不齐。
整个空间空旷、死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苍凉感。那股淡淡的凉意,在这里似乎更明显了些,源头好像就是那祭坛和断碑。
“哇……”宝儿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巨大的地下空间,暂时忘了累。
林闲心里却是一沉。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藏宝库,倒像是个……遗迹,或者说,坟场?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轻微地跳了一下。
【灵犀预警】没动静。但他心里的警报却拉响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爹爹,这里好大啊。”宝儿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手指向祭坛,“那个台子,亮亮的?”
林闲凝神看去,祭坛本身并没有发光,但那些刻在白色石头上的符文,在照明符的光线下,似乎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莹光,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走,过去看看,跟紧我。”林闲压低声音,拉着宝儿,小心翼翼地踏上白色石板,朝着中央祭坛走去。
脚步落在积灰的石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四周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靠近祭坛,那股苍凉纯净的气息更明显了。断碑静静地立在那里,上面同样刻满了那种古老的、无法辨认的文字。
宝儿手腕上的金镯,再次传来了比之前更明显的温热感,甚至微微震动了一下。
“爹爹,镯子又热了。”宝儿抬起手,有些不安地看着镯子。
林闲盯着那断碑,心里跟猫抓似的。这上面写的啥?警告?遗言?还是……功法?
他娘的,文盲真吃亏!
咬了咬牙,林闲集中精神,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破妄真瞳】,开!
脑子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有点晕,还有点胀。视野里的断碑文字开始扭曲、变形,他努力地去“看”清它们的内在结构,去捕捉那些残存的信息碎片。
同时,他意识沉入脑海中的【万象录】,试图将这些扭曲的字符与数据库里可能存在的古老语系进行比对、解析。
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比连续熬夜画十张符还累。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断断续续的、模糊的信息片段,艰难地在他脑海中拼凑:
“……纪……元……轮……回……”
“……清……气……衰……竭……”
“……浊……气……倒……灌……”
“……窃……窃运者……蝗……”
这些词汇支离破碎,充满了警示和一种无力的悲凉感。什么纪元轮回?清气浊气是什么鬼?窃运者?偷气运的?
林闲越看心里越惊,也越迷糊。这信息量有点大,而且听起来就很麻烦,很不祥!
“爹爹,你流汗了。”宝儿担心地看着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林闲喘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关闭了【破妄真瞳】。不能再看了,再看他感觉自己要虚脱了,而且虚像值也在哗哗掉,心疼死。
“没事,”他摆摆手,声音有点沙哑,“这上面……写了些看不懂的旧事。”
他不能跟宝儿说太多,这些信息太沉重,也太危险。
“哦,”宝儿似懂非懂,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她走到祭坛边缘,伸出小手,似乎想触摸那些散发着微弱莹光的符文,“这里,感觉好舒服,暖暖的。”
她的指尖刚要触碰到符文,那符文上的莹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丝。
“别动!”林闲心头一跳,赶紧把她拉回来,“这地方邪门,别乱碰!”
万一触发什么上古禁制,他们爷俩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宝儿被吓了一跳,缩回手,委屈地扁扁嘴:“哦……”
林闲看着这空旷的祭坛,断裂的石碑,还有那些模糊却惊悚的词汇,心里一点找到线索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沉甸甸的。
月灵族……祖地……纪元轮回……窃运者……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泥潭,水里还藏着吃人的怪兽。
宝儿的身世,恐怕比他想象的最坏情况,还要麻烦得多!
“爹爹,我们找到答案了吗?”宝儿仰着头问,大眼睛里带着期盼。
林闲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找个屁的答案,找到了一堆更大的问题和危险。
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找到了一点……线索。不过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得消化一下这些信息,然后……然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拉着宝儿,准备原路返回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传来。
林闲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将宝儿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通道入口的方向,手里的符纸捏得更紧了。
有人来了!
是敌是友?
祭坛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那断碑无声矗立,仿佛在嘲笑着闯入者的渺小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