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那条巷子,直到拐过好几个街角,周围只剩下昏黄的灯笼光和偶尔走过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林闲才感觉那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他腿一软,后背猛地靠上一棵老槐树粗糙的树干,震得树叶簌簌响。他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刺得喉咙发干。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宝儿。小家伙完全没事人一样,正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街对面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小嘴巴还无意识地咂摸着,显然还在惦记她的鸡腿。
林闲抱着她的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哥哥?”宝儿似乎感觉到他的颤抖,转过头,小脸上有点困惑,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冷吗?”
“……不冷。”
林闲的声音有点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后怕和那点荒谬感。他不能慌,至少不能在宝儿面前慌。他是“高人”,是“哥哥”,得撑住。
他小心地把宝儿放到地上,自己却顺着树干滑坐下来,实在是没力气了。透支的虚像值带来的空虚感和失血后的虚弱感一阵阵涌上来,他眼前又开始发花。
不行,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搞点吃的。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讹”来的那几个储物袋上。那个伤势较轻的黑袍人的储物袋看起来质感最好,另外两个就普通些。
希望里面有灵石,最好还有点伤药。他默默祈祷。
他先拿起那个看起来最普通的储物袋,尝试着用体内仅存的那一丝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的灵力去探查。
打不开。
储物袋上有原主人的禁制,虽然原主人可能死了或者重伤,但这禁制对他这个炼气期都勉强的废柴来说,还是太坚固了。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拼着老命唬来人,结果拿到的战利品打不开?这不白忙活了?
他不信邪,又拿起第二个储物袋,同样如此。
冷汗又开始冒了。他最后把希望寄托在那个黑袍人的储物袋上,双手捧着,几乎是用意念在催动那点可怜的灵力。
也许是原主人重伤濒死,禁制减弱了;也许是他的“破妄真瞳”被动效果还在起一丝微乎其微的作用,让他模糊感应到了禁制最薄弱的一点。
啵。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响声过后,储物袋的禁制松动了!
林闲心头一喜,立刻集中精神探了进去。
下一秒,他呼吸都屏住了。
里面……好多!
虽然看不太真切具体数量,但那堆在一起、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绝对是下品灵石!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加起来都多!旁边还有几个小玉瓶,几叠符箓,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刚才的后怕和虚弱,林闲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错觉)!果然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波险冒得值!
他几乎是颤抖着从里面取出几块下品灵石,又翻找出一个标着“金疮药”字样的小玉瓶。
“宝儿,看着点周围。”
他低声吩咐了一句,也顾不上脏,撩开被血糊住的衣衫,咬开瓶塞,将药粉胡乱洒在肩膀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传来,他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一股清凉感蔓延开,血竟然真的慢慢止住了。
好东西!这绝对是修行界的好东西!比凡间的金疮药强多了!
他长出一口气,感觉又活过来了。
“哥哥,好了吗?鸡腿……”
宝儿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处理伤口,但显然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吃的上面。
“好了好了,马上就去买鸡腿!”
林闲心情大好,豪气地一挥没受伤的那只手。他把那个富得流油的储物袋小心翼翼贴身藏好,另外两个暂时打不开的也塞进怀里。
他撑着树干站起来,感觉腰板都直了不少。
有钱了!有药了!安全感+!
他拉起宝儿的小手,昂首挺胸(虽然脸色还是有点白)地朝着那个散发着诱人肉香的“陈记烧卤”铺子走去。
“老板!来两只……不!来五只最大的鸡腿!”
林闲把几块下品灵石“啪”地拍在柜台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但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暴发户心态。
掌柜的看到灵石,眼睛一亮,态度立刻热情了十倍:“好嘞!贵客稍等!刚出锅的酱香大鸡腿,保准香掉牙!”
很快,用油纸包着的、热腾腾、香喷喷的大鸡腿就到了宝儿手里。小家伙眼睛弯成了月牙,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吃得满嘴流油,幸福得直晃小脑袋。
林闲自己也拿了一只,狠狠咬了一口。肉质鲜嫩,酱香浓郁,饿极了的他感觉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他一边吃,一边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有了钱,有了吃的,但危机感并没完全解除。
这条街看似平静,但刚才巷子里动静不小,会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黑袍人看起来有点来历,他的同伙会不会找来?另外两个储物袋打不开,原主人是死是活?万一没死……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嘴里的鸡腿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小镇,越远越好!
“宝儿,快吃,吃完了我们得赶紧走。”他压低声音催促。
“唔唔……”宝儿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点头。
林闲三两口吃完鸡腿,又去买了些容易储存的干粮和水,甚至还奢侈地买了一小壶劣酒用来消毒(他觉得)。
他拉着还在努力啃第三只鸡腿的宝儿,快步朝着镇子出口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深,寒意更重。镇子出口的方向黑黢黢的,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大嘴。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林闲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远处某个屋顶上,好像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心脏猛地一缩,立刻停下脚步,凝神望去。
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夜风吹过屋顶枯草的细微声响。
是错觉吗?还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他握紧了宝儿的小手,手心里刚刚干透的冷汗,似乎又有点冒出来的趋势。
走,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