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河水不算太深,林闲抱着林宝儿顺着河水漂到了对岸。
他也顾不得二人湿冷,抱着林宝儿继续跑,生怕那个地主再追上来。
不知又跑了多远,
“呼哧…呼哧…”
林闲感觉自己肺管子都快炸了,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他背靠着冰凉的土墙,整个人像条刚被捞上岸的鱼,大口喘着粗气,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怀里的小身子也跟着一颠一颠的,林宝儿的小脸埋在他汗湿的衣襟里,小肩膀微微耸动,显然也被刚才那玩命的狂奔吓得不轻。
“没…没追来吧?”
林闲惊魂未定,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分辨着巷子口传来的动静。除了远处几声模糊的狗叫和更夫梆子单调的敲击,再没那催命鬼般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
“吓死老子了…”
林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发现自己和林宝儿身上衣服全被河水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他低头看看怀里的林宝儿,小丫头也正抬起脸,大眼睛里还残留着一点水汽,像受惊的小鹿。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指关节都泛白了。
“宝儿,没事了,没事了啊,”林闲赶紧拍拍她的背,声音还有点发虚,“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他一边哄着娃,一边心有余悸地回想刚才那惊魂一幕:地主那高举的、闪着寒光的锄头,离他的脑门就差那么一丁点!要不是他摔的那一跤滚得够远,要不是那地主急着看他的宝贝果树被祸害成啥样而迟疑了半秒,他现在怕是已经成了凉拌咸鱼了!
“西父…”林宝儿的声音带着点小鼻音,委屈巴巴的,“果子…好吃…坏凶…”
“是是是,果子好吃,地主坏凶!”林闲顺着她的话哄,心里却在疯狂滴血。
好吃?那是拿命换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刚才摔的那一下硌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现在还隐隐作痛。更要命的是,怀里仅剩的那点铜板,在刚才连滚带爬的亡命奔逃中,不知道掉哪儿去了!那可是他最后的家当,是打算熬过这两天,等风头过去买馒头的救命钱!
“完了,彻底破产了…”林闲欲哭无泪。
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唱起了空城计。他绝望地环顾四周,这条小巷又窄又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夜来香的混合气味。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墙那边隐隐传来一些整齐划一的呼喝声,还有沉闷的击打声。
“啥动静?”林闲侧耳听了听,“嚯!哈!”的喊声挺有气势,间或夹杂着木头或者沙袋被击打的“砰砰”闷响。
“武馆?”林闲脑子里灵光一闪。
对了,这巷子紧挨着的,可不就是镇上最大的“威远武馆”的后墙吗?听说里面练的都是实打实的硬功夫,收徒严格,学费死贵,根本不是他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鬼能肖想的。
不过现在嘛,林闲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这地方好啊!刚才那个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暴怒地主,总不敢跑到威远武馆的地盘来撒野吧?这可是有真功夫的人坐镇的地方!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林闲念叨着自己的保命真言,抱着林宝儿,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往巷子深处那堵高墙根下挪。越靠近,墙那边练武的声音就越清晰。
他找了个墙角最凹陷、阴影最浓重的地方,一屁股瘫坐下来。墙根下散落着几块半截砖头,还有几片枯黄的落叶。他把林宝儿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舒了口气。
“宝儿乖,咱就在这儿歇会儿,躲躲风头。”林闲有气无力地说,“师父实在是跑不动了。”
林宝儿乖乖点头,挨着他坐下。小丫头似乎也累坏了,抱着膝盖,把小脸枕在胳膊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林闲。
暂时安全了,可饿是真饿啊!林闲感觉自己前胸都快贴后背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在口袋里再摸摸,幻想能摸出个铜板或者之前掉落的野果渣子,结果当然是徒劳。他绝望地闭上眼,脑子里全是白面馒头的幻影。
墙那边的呼喝声和击打声,像是某种单调的背景音,嗡嗡地响着。林闲昏昏沉沉,眼皮子开始打架。就在他快要被饥饿和疲惫拖入梦乡的边缘时,
“咦?”林宝儿发出一声小小的、带着疑惑的鼻音。
林闲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怎么了宝儿?”
只见林宝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踮着小脚丫,努力地仰着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堵不太高的墙头。
墙头那边,刚好有一根粗壮的树枝斜伸出来,枝叶茂密,遮挡了部分视线,但也留下了一些缝隙。
林闲也站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透过枝叶的缝隙,能隐约看到武馆后院的景象:一群穿着统一灰色短打的年轻汉子,排着还算整齐的队伍,正在一个精壮教头的带领下,练习一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基础拳法。
“弓步!冲拳!腰马合一!力从地起!”教头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动作要到位!出拳要快!收拳要稳!下盘扎牢了!别跟没吃饱饭似的!”
那些弟子们随着口令,嘿哈有声地演练着。动作算不上多么精妙,但胜在整齐有力,一拳一脚,虎虎生风,打的是院子里竖着的几个蒙着厚牛皮的木桩,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林闲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花架子,还没宝儿爬树摘果子利索呢。他撇撇嘴,重新闭上眼,打算继续跟周公讨论馒头的问题。
可林宝儿却很是感兴趣。
她小小的身体已经迅捷地爬上了那棵树,小脑袋努力地向上仰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墙那边整齐划一的拳脚动作。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闲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又悄悄睁开一只眼。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惊得从地上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