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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生纹

紫外灯发出低沉的嗡鸣,在反邪教办资料室浓稠的黑暗里,切割出一块幽蓝的领地。张川俯身凑近光源,指尖戴着薄如蝉翼的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片载玻片。玻片上,是从那具焦尸——那个理论上死了三年却又被烈火重新“发现”的死刑犯——指尖拓下的指纹。汗湿的鬓角贴在冰冷的桌面,他调整着放大镜的焦距,几乎屏住了呼吸。

灯光穿透皮肤纹理的微缩峡谷,汗孔像散布的微小星辰。那些看似无序的沟壑、隆起的脊线,在特定光谱的照射下,陡然焕发出幽异的暗红色泽。这并非普通的生理印记,而是被精心处理过的“画布”。张川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他移动放大镜,像在丈量一片微缩的宇宙。斗形的箕,簸箕状的纹,原本用于身份识别的生理密码,此刻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确度,勾勒出星宿的轮廓:这里是东方苍龙盘踞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箕宿的末端蜿蜒;那里是南方朱雀展翅的井、鬼、柳、星、张、翼、轸,鬼宿的方位透着一股不祥的晦暗;北方玄武的斗、牛、女、虚、危、室、壁,斗柄清晰;西方白虎的奎、娄、胃、昴、毕、觜、参,参宿的锐角毕现……一片由血肉纹理蚀刻出的二十八宿星图,在幽蓝的光域中森然悬浮。

“鬼宿…” 张川的指腹悬停在那片指纹图谱中刻意缺失的区域——小指本该拓印的位置。那里一片空白,如同星空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在星占学冰冷的逻辑里,鬼宿主掌死亡、丧葬、祠祀,是凶煞的象征。一个刻意抹去的指向,一个赤裸裸的宣告。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猛地直起身,后颈撞上悬吊的放大镜边框,金属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嗡鸣的紫外灯管似乎更响了,单调的声音填满了寂静过分的房间。

他几乎是跌撞着扑向墙角那个厚重的旧式保险柜。旋转密码锁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柜门沉重地打开,带着陈年纸张和金属特有的冰冷气息。最深处,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文件袋静静躺着。他解开缠绕的棉线封口,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抽出了里面用塑料薄膜仔细保护着的一叠泛黄的纸页——父亲留下的《九曜星占》手稿。

他迫不及待地将拓有指纹的载玻片压在手稿中夹着的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纸碎片上。碎片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是从更大的载体上暴力撕下的,上面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残缺的星图和一些无法辨认的密文。他移动着玻片,心跳如鼓。

找到了!

人皮碎片上,鬼宿的位置赫然标注着一个狰狞的、形如骷髅的简化符文,旁边是几个细如蚊蚋的墨字:“主死丧,司祠祀,缺者,代受其殃”。意思是,缺失此位星宿映射者,将代替承受鬼宿所主掌的死亡灾殃。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他猛地翻开手稿,泛黄的纸页哗哗作响,终于停在一处描述古老命格置换契约的段落。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契成,需以生魂之印烙于信物,阴燧为引,星图为凭…乙方印信,常附于贴身旧物,血脉浸染,方得灵契…”

贴身旧物…血脉浸染…

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念头骤然浮现。他几乎是扑回办公桌,在堆积如山的案卷中疯狂翻找。终于,在一个标着“林见远社会关系及早期物证”的文件夹里,他抽出了一张边缘磨损、微微泛黄的卡片复印件。那是林见远童年时期在街道办登记的自行车信息卡复印件。登记日期久远,字迹稚嫩歪斜,印着小小的红色指印——那是当年十岁的林见远,在父母陪同下留下的登记凭证。一个孩子天真无邪的印记。

张川的手心瞬间沁满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那个高倍数的专业指纹比对放大镜。先将焦尸指纹置于镜下,那些构成星图的繁复纹路在视野中清晰得令人窒息。然后,他屏住呼吸,将放大镜的焦点缓缓移向那张复印件上小小的、模糊的红色指印。

时间仿佛凝固了。紫外灯管单调的嗡鸣是唯一的声音。他移动着角度,调整着焦距,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桌面上。

吻合!

不是相似,是惊人的、核心特征点的完全一致!箕形的中心点、斗形的三叉线交汇角度、几个独特的短线分叉形态……那个十岁孩子留在自行车卡上的模糊印记,与焦尸指尖拓下的、构成凶煞星图的复杂纹路,在核心关键点上如同复刻!张川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冰冷的金属椅背激得他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林见远,那个执拗地追逐着纵火案真相、几乎被烧死在办公室的记者,他的童年印记,怎么会成为这具诡异焦尸命格契约上的“乙方印信”?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谜团漩涡般将他吞噬。

办公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节奏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利落。张川迅速将载玻片、人皮碎片和林见远的自行车卡复印件收拢,塞进一个不起眼的档案袋压在笔记本下,才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开了,林见远和陈克非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林见远的脸色在资料室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额角还贴着一小块纱布,是上次办公室纵火留下的纪念。他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速记本,眼神深处压抑着风暴过后的余烬和更深的执拗。刑警陈克非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跟在他身后,警服挺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张川还未来得及完全恢复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初步的土壤分析报告。

“张干事,”林见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开门见山,“打扰了。火灾现场土壤的铯-137检测报告出来了,指向性非常明确。陈警官这边有些关联发现。”他晃了晃手中的报告复印件。

陈克非将证物袋放在桌角,声音平稳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张干事。缅甸那边传回一些资料,涉及一个叫‘月神之泪’的古董香炉,有明确记录显示它通过黑市拍卖流入本地,时间点和纵火案前永泰集团旗下一家空壳公司的资金异动吻合。我们怀疑这就是祭祀供应链的源头之一。”他抽出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香炉,炉身布满难以名状的纹路,炉盖被设计成仰天咆哮的兽首。“另外,陆教授那本笔记的残页,技术科做了光谱增强,里面反复出现的‘三垣二十八宿’,似乎对应着某种…空间位置规律。具体指向还在分析。”

张川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个惊悚的发现上移开,接过陈克非递来的照片和报告复印件。指尖冰凉。“香炉…缅甸走私…黑市拍卖…”他低声重复,线索在脑海中飞速碰撞,“资金链、实物链,还有陆教授笔记的空间密码…”他抬眼看向林见远,注意到对方额角的纱布和眼中的血丝,“林记者,你的伤…?”

林见远扯了扯嘴角,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死不了。办公室烧了,资料毁了,但备份在云端。”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张川,“张干事,殡仪馆骨灰调包案那个芯片,你们反邪教办这边有没有进展?里面提到的1998年矿工名单,和现在的教徒生辰高度吻合,这绝不是巧合。我怀疑这是他们在筛选特定命格的人!”

张川心头一凛。骨灰芯片里的名单,与父亲遗物中那份1998年矿难伤亡名单……他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芯片解密后的部分数据:“名单比对确实在进行。初步看,重合度极高。但这只是名单,关键是他们如何利用这些信息,以及这些生辰八字背后指向的‘命格’具体意味着什么。”他避开了“契约”和“林见远”这个炸弹,将平板屏幕转向他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列表。

陈克非的目光在名单和林见远脸上扫过,眉头微蹙:“命格?张干事,你是指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在案子没破之前,任何线索都不能轻易否定,陈警官。”林见远立刻反驳,语气带着记者特有的尖锐,“殡仪馆骨灰被调包,里面藏芯片;富豪千金被绑架,赎金是99桶黑狗血;火灾现场发现死刑犯的焦尸,鼻腔里有占卜的蓍草灰,土壤里有核医学才用的放射性物质!再加上这个名单…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符合常理?哪件能用你们刑侦教科书上的‘常理’完全解释?”他转向张川,眼神灼灼,“我查到点东西,关于那个‘九曜重生教’。他们的教义核心似乎围绕着一种扭曲的‘星命转移’或者‘灾厄转嫁’的邪说,认为通过特定的仪式,可以将厄运、死亡甚至命格本身,转移到特定的‘容器’身上!那个焦尸,会不会就是这种邪术的产物?一个被选中的‘容器’?”

“容器…”张川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压在笔记本下的档案袋。林见远无意间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心中那个恐怖的猜想锁孔。焦尸是容器?那么契约上的乙方——林见远自己呢?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青铜罗盘冰冷的边缘,那细微的铜锈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林记者的推测…方向上有其依据。教派的核心教义确实包含对星辰力量的扭曲崇拜和命格干预,认为通过祭祀可以窃取或转移某种‘天命’。但具体操作方式,尤其是如何选定‘容器’,我们掌握的核心证据还太少。”

陈克非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才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刑警特有的务实:“推测需要证据支撑。张干事,那份名单,以及林见远提到的芯片信息,能否提供更详细的副本给刑侦队?我们需要交叉比对,追查这些人的下落和社会关系。另外,”他拿起那份土壤报告,“铯-137的源头追查,可能需要你们部门协调核安全监管方面的资源。”

“没问题,资料我稍后整理好发给你。”张川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话题终于暂时绕开了那个危险的雷区。他拿起那份土壤报告,铯-137的异常峰值像一个刺目的警告。“核医疗中心…废弃多年。但十年前,那里发生过一起严重的放射性物质泄漏事故,被压下去了。事故报告语焉不详,只说‘设备老化’。”他抬眼,目光扫过两人,“永泰集团的前身,当年是那家医疗中心最大的设备供应商和维保承包商。”

林见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猎豹:“又是永泰!设备供应商…维保承包商…他们有充分的便利接触甚至‘制造’泄漏事故!然后呢?事故掩盖后,那个地方就成了他们绝佳的藏污纳垢之所?”他语速飞快,思维跳跃,“火灾现场发现的铯,很可能就是从那里流出的!张干事,十年前事故的幸存者资料能找到吗?”

“事故记录混乱,所谓的‘幸存者’名单…真实性存疑。”张川翻动着手边另一份泛黄的档案复印件,眉头紧锁,“当时对外宣称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受到轻微照射。但民间一直有传言,说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受到了影响,症状描述…很奇特。提到在月夜或特定光线下,会看到‘发光的鬼影’在自己家里走动。”他说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苏晚惊恐描述“燃烧的人影跳舞”的画面。发光的鬼影…燃烧的人影…仅仅是辐射导致的视神经病变和幻觉?还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陈克非拿起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核医疗中心”、“十年前泄漏”、“永泰前身”、“幸存者(存疑)”、“发光鬼影(民间传言)”。他的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向张川,眼神锐利:“‘发光的鬼影’…具体描述?有没有提到形态、行为模式?与火灾目击者的描述是否有关联?”

“民间传言很模糊,”张川摇头,“大多是说模糊的光团,或者人形的光影,在黑暗里飘忽不定。行为…基本就是无意识地游荡。和苏晚描述的‘燃烧的人影跳舞’,在形态的清晰度和动作的诡异程度上,似乎有所不同。但共同点都是‘光’和‘人形’,而且都发生在特定地点——十年前是核医疗中心附近,现在是城中村火灾废墟。”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这中间缺失的关键链条,或许就在那个废弃的中心里。”

林见远盯着那份土壤报告上“铯-137”的字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鬼影…跳舞…放射性物质…”他喃喃自语,眼神放空,显然在飞速拼接着线索,“有没有可能…不是幻觉?我是说,辐射…会不会改变了某些东西?或者,让一些原本看不见的东西…显形了?”这话听起来近乎疯癫,但在这间堆满了邪教符号、命格名单和放射性报告的屋子里,竟奇异地没有立刻被反驳。

陈克非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种玄之又玄的猜测持保留态度:“林记者,办案讲证据。放射性物质对人体神经系统的损害是明确的,产生幻觉是可能的病理现象。至于‘显形’……”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后面的话过于荒谬,没有说下去。

张川心中却是一动。他想起了焦尸指纹上那幅用特殊物质处理过的二十八宿星图,想起了人皮书上那些匪夷所思的记载。科学解释的边界之外,是否真的存在着某种被古代秘术和现代科技共同撬开的、不该被窥视的领域?“任何可能性,在彻底排除前,都值得存疑。”他选择了折中的说法,“废弃核医疗中心,必须尽快进行彻底搜查。那里可能是解开‘鬼影’之谜,甚至整个祭祀链条的关键节点。”

“我同意。”陈克非收起笔记本,语气坚决,“我立刻打报告申请搜查令。现场可能存在放射性污染风险,需要专业队伍配合。”他看向张川,“反邪教办这边…”

“我们会全力协调专业防护和检测设备,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非正常情况所需的人员。”张川意有所指。他指的是那些深谙邪教仪轨、能辨认诡异符号的专业人员。

“好。”陈克非点头,干脆利落,“林记者,”他转向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见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搜查行动是警方任务,风险极高,非必要人员不得进入现场。你的安全,自己负责,别给我们添乱。”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带着刑警对“添乱记者”惯有的不耐。

林见远猛地回神,眼中瞬间燃起被冒犯的火苗,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扯出一个假笑:“陈警官放心,我惜命得很。我就等在外面,等你们的好消息。独家报道,总得有点耐心。”他故意把“独家”两个字咬得很重。

陈克非没再理会他,对张川点了下头:“搜查令下来我立刻通知你。保持联系。”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资料室,背影挺直,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肃杀之气。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低沉的紫外灯嗡鸣和一种微妙的紧绷感。林见远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张川,眼神复杂:“张干事,你信吗?陈克非刚才说的,‘显形’是荒谬的?”

张川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遮光窗帘一角。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坠落的星海,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背对着林见远,声音低沉:“林记者,我们面对的东西,早已超出了常理能解释的范畴。科学有科学的边界,玄学…或者邪术,也有它运行的逻辑。当两者被人为地强行媾和时,产生的后果,或许只能用‘荒谬’来形容。但荒谬,不代表不存在。”他松开手,窗帘落下,重新将房间隔绝在幽蓝的孤岛中。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林见远,“在进入那个中心之前,保护好自己。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林见远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惨淡的笑意:“负担?从我决定追查纵火案那天起,这担子就卸不下来了。张干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认真,“我觉得,我好像也是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一颗…自己都不知道被摆在哪里的棋子。”

张川的心脏猛地一缩。林见远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竭力隐藏的核心秘密。档案袋就在手边的笔记本下,那份自行车卡的复印件,那份致命的指纹比对…他几乎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寒意。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比林见远刚才更沉闷的声响。“棋子…谁又能完全置身事外?但棋子,也未必不能破局。关键在于,看清棋盘,看清执棋的手。”他拿起那份缅甸香炉的照片,目光落在狰狞的兽首炉盖上,避开了林见远探究的眼神,“先等搜查令吧。核医疗中心,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答案。”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反邪教办那间临时辟出的静室。白炽灯管发出刺眼的光,将室内照得一片惨白,反而更衬出角落的阴影浓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书籍混合的沉闷气味,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又带着点铁锈腥气的味道掺杂其中,挥之不去。张川坐在一张硬木椅上,对面椅子上瘫软地坐着王海——那个在富豪千金绑架案现场外围鬼鬼祟祟、被陈克非顺手揪回来的小角色。王海眼神涣散,额头布满虚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在强光下不安地扭动着。

张川身旁,一位身着白大褂、气质沉静的女医生——局里特聘的心理学专家李医生——正用平稳得近乎催眠的语调引导着:“…放松…王海…你现在很安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那个地方…”

“黑…好黑…”王海的声音干涩发飘,如同梦呓,“…点着红蜡烛…好多…好多蜡烛…墙上…墙上画着鸟…三条腿的鸟…脚像蛇…眼睛…眼睛会动…”他身体猛地一抽,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别怕,只是画面。”李医生的声音像温润的溪流,“你看到人了么?谁在那里?”

“老…老板…周老板…还有…还有白总监…她…她在笑…手里…手里拿着个东西…亮晶晶的…”王海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椅子扶手。

“亮晶晶的东西?能看清吗?”

“戒…戒指…凤凰…凤凰尾巴…红的…像血…”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漏气的风箱。

张川的心猛地一沉。凤凰尾戒——财务总监白薇的标志性饰物!他立刻在平板调出白薇的资料,放大她出席活动时指间佩戴的那枚红宝石凤凰尾戒照片。李医生瞥了一眼,会意地点点头,继续引导:“除了他们,还有谁?仔细看…”

“还…还有个老头…穿得怪…像…像道士…手里…拿着皮…人皮…在念…念经…”王海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血…地上…好多血…黑狗的血…往…往一个鼎里倒…咕噜咕噜…鼎…鼎上有字…”

“什么字?看清鼎上的字。”张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海猛地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火…火…都是火…烧起来了…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突然又诡异地安静下来,头歪向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某处,嘴角甚至扯开一丝怪异的、类似满足的笑容。“…戒指…真好看…金的…钻石…好亮…”他喃喃着,像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

李医生和张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深度催眠下,受术者的感官记忆会被放大,甚至可能捕捉到当时未曾留意或已被意识屏蔽的细节。

“谁的戒指?王海,你看到谁的戒指?”李医生追问,声音依旧平稳。

“新娘子…新娘子戴的…大喜…嘿嘿…”王海痴痴地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真漂亮…比白总监的…还亮…在…在神像手里…托着…发光…”

新娘子?婚戒?在神像手里?这跳跃的、混乱的意象让张川眉头紧锁。他脑中迅速闪过所有涉案人员的婚姻状况信息。白薇离异多年,苏晚资料不详但年轻,富豪千金未婚…等等!一个清晰的形象骤然跳出——陈克非的姐姐陈欣!她是已婚的!张川立刻在平板档案中调出陈欣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她婚礼上的留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的钻戒。他迅速放大戒指特写,将屏幕转向李医生。

李医生目光锐利地扫过照片,立刻对王海说:“王海,仔细看神像手里的戒指…是这枚吗?”她将平板上放大的戒指图片举到王海涣散的视线前。

王海浑浊的眼球似乎动了一下,聚焦在那枚钻戒上。他脸上的痴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极度困惑的表情。“…是…是它…在…在冒光…神像…在笑…火…火要烧过来了…”他身体再次剧烈颤抖,仿佛置身火海,“…不…别烧我…地址…地址我给了…在…在抽屉里…”

“什么地址?给谁的地址?”张川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点,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王海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头猛地耷拉下去,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记者…那个…不要命的记者…在…在…青…青什么路…七号…楼上…”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青什么路七号?楼上?张川脑中警铃大作!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平板地图软件中输入“青”字开头检索本市路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路名。

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一个路名像冰冷的子弹击中了他——青云路。他记得这个名字!在调查林见远社会关系时,他早期的住址赫然登记着:青云路7号,502室!那是林见远在成为晚报记者之前租住的公寓!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张川。王海混乱呓语中透露出的信息碎片,此刻正拼凑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在邪教高层进行血腥祭祀的现场,在那些摇曳的红烛、扭曲的三足鸟图腾、翻腾的黑狗血和诡异的青铜鼎之间,在受催眠者被恐惧和混乱支配的记忆深处,竟清晰地闪现着陈欣的婚戒!更可怕的是,王海潜意识里关联出的地址,直指林见远过去的住所!这绝非巧合!陈欣的婚戒,为什么会出现在祭祀核心的记忆画面里?它象征着什么?是下一个目标?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关联物?而林见远的旧居地址,又是如何被这个底层小混混知晓并关联到祭祀现场的?是纯粹的混乱记忆碎片,还是某种更险恶的指引?

张川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坚实地面正在崩塌。他猛地看向李医生,李医生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他凝重地点了点头。王海已经彻底陷入昏睡,头歪在一边,发出不规则的鼾声。

就在这时,张川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号码,没有姓名备注,但那串数字他却无比熟悉——正是之前追踪“九曜重生教”高层联络时,被重重加密保护的那个核心号码!一个理论上绝不可能主动拨打出来的幽灵号码!

幽蓝的紫外灯光早已熄灭,静室只剩下头顶白炽灯管单调而刺眼的光芒,将张川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他盯着屏幕上那串幽灵般跳动的号码,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久久未能落下。听筒里,似乎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寂静,又仿佛藏着无数未及出口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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