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依然昏暗。模糊的五感迟迟没有恢复。
时间流逝了多久呢?五感崩溃的状态下,连体感都很难。
唯一能知道的是。
噗——!
“呃啊!”
这是第九次了。
准确地说,九次。
这是我被杀的次数。
眩晕感袭来,我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地。
被刺穿的脖颈中,鲜血像喷涌般汩汩流出,瞬间我感到一阵恍惚,不得不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过了几秒。
“哈啊……!
我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像是脖子被刺穿了。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检查脖子,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伤口。
“……该死。”
这种感觉已经是第九次了。
就是被暗王杀死的事情。
我紧皱眉头,环顾四周。
周围仍旧是刚才和败尊所在的平原,丝毫未变。
“这到底是什么?”
我怀疑是不是经历了幻觉,但脖子被砍断、心脏被刺穿时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刚才被尖锐物体刺穿脖子的触感也是一样。
看着那,我能确信。我确实死了九次。
问题是。
“可我怎么还活着?”
我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操。”
脏话脱口而出。
怎么想也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败尊,那个该死的老头……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把我扔进这种境地?
败尊留下句“忍着”就消失了,之后我便一直在暗王手里迎接死亡。
这感觉真是操蛋。
什么阵法幻觉的,大半夜的竟然要遭受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真想把一切都tm扔掉。”
什么天魔的,干脆都tm扔掉,躲到山里去?
甚至产生了那样会更好的想法。
咯吱。
我紧紧咬住了牙。
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是随便想想。
我调整呼吸,转过视线。
昏暗的视野中弥漫着紧张感。
比起判断情况,还有更优先要做的事。
“在哪。”
我提升气感。
是仍有反作用力残留吗?抑或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气感没能好好扩散,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在哪。”
我将所有能扩展的领域都扩散开来,集中感官。
败尊说过。
这亦是修炼的一部分。
而要结束这场修炼,只要抓住暗王一次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修炼。”
即使无法理解,也知道这不是能不做就不做的情况。
只能咬紧牙关,突破困境。
“呼呜呜……”
吐出带着热气的呼吸。
暗王持续攻击我,我本想趁那时抓住他。
但那可没那么容易。
啪嚓-
“…!”
我把头转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就在我凭本能伸出手的一刹那。
我看到视野里空无一人。
是错觉……
噗嗤-!
“呃啊!?”
刀刃刺入大腿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尖叫。
是从哪里刺的?
在方向的后方。
那么,之前前面的人气是为了诱导我放松警惕吗?
虽然只是大腿被刺穿了,但疼痛却异常强烈。
这难道也是暗王所使用的武功的力量吗?我本以为修炼了斗牙破天武,对疼痛已经相当习惯了呢。
这甚至让我都忍不住发出尖叫。
“在哪。”
即便如此,我还是判断比起眼前的痛苦,优先行动去抓住暗王。
我无视腿上传来的疼痛,转身想要寻找暗王,但是。
咔滋-!
“……!”
在那之前,我感觉暗王的剑尖刺入了我的腹部。
血涌到了喉咙口。
骨头被刺穿的疼痛让我眼角紧绷。
昏暗的视野让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暗王。
但是。
我还是伸出了手。因为我无法躲避。
虽然我伸出手是希望能够触碰到什么,但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任何东西之前,我先看到了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我的眼前。
是剑尖。
刚意识到那一点,头正要转动之际。
戛然而止。
在暗王的短刀刺中我眉心前。它突然在空中停住了。
明明马上就要碰到我了。
为什么?
当我脑子里充满了疑问的时候。
“结束了。”
暗王收回短刀,向后退了一步。
我想问他什么结束了,但是。
嘶————!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在代替他回答一样。
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天空,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远处太阳正在升起。
我看着那个,心想。
……天亮了?
“那刚才算什么。”
明明刚才还是漆黑一片,连一寸远都看不清的空间。
竟然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情况很荒唐。
“难道说……。”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除了刚才的死亡之外,弥漫在这周围的黑暗也是暗王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后背直冒冷汗。
“真是个疯子。”
都说到了晚上没人能打败暗王,但这人竟然还能创造出夜晚,这意味着他超越了那个界限。
都说刺客会等待时机,寻找合适的暗杀环境。
但能把时间和地点都变得适合自己,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
刚才被刺中的大腿完好无损。
不仅是之前的那些死亡,就连这种现象也无论怎么看都荒谬至极。
“这应该算是武功吗?”
我觉得这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更接近阵法。
因为如果只当是幻觉,那痛苦也太清晰了。
这种东西,真的能算是修炼吗?
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接近拷问的方式。
“与其说是拷问,不如说太干净利落了点。”
致死的方式太干净利落了,所以称之为拷问有点暧昧。
我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看向暗王。
“今天就到这儿吧。”
暗王说着,像雾气一样在眼前散开,消失了踪影。
那样子是说不需要再多谈了。
确认之后,我才得以吐出一口虚脱的气。
“……真的结束了?”
这次修炼据说只在晚上进行。
难道一到早上暗王就消失了,就是这个原因吗。
这也就是说。
“那每天晚上,都要做这种事吗?”
每天都要被暗王以这种方式杀死,直到天亮?
“……”
想到这里,我开始犹豫。
“真想就这么放弃,然后逃跑吗?”
我不得不认真考虑这种问题。
***
当仇杨天认真考虑逃跑的时候。
暗王已经轻盈地走到了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
当他出现时,差不多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来了。”
败尊坐在岩石上,独自斟酒。
看那两个杯子,他似乎早就知道暗王会来这里。
败尊将一个酒杯猛地扔向到达的暗王。
酒杯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突然改变方向,减速后稳稳地落在暗王的手掌上。
看到这一幕,败尊嗤笑一声,对暗王说道。
“直接接住不就行了,干嘛还要费力气。”
“这样比较方便。”
“啧啧。”
接过酒杯的暗王慢慢走过去,扑通一声坐在了败尊旁边。
咕嘟咕嘟-
这时,败尊给暗王空着的杯子倒上酒,一言不发地看着暗王问道。
“怎么样?”
无需问在问什么。
因为要进行的对话已经确定了。
败尊现在问的是仇杨天和暗王过去的时光。
听到问题,暗王咽下一口酒,然后回答败尊。
“是个奇怪的家伙。”
“哦呼?”
听到暗王的回答,败尊的眼中注入了力量。
这是在只说好坏的暗王身上几乎看不到的回答。
“奇怪?何出此言?”
“是个平静得异常的家伙。”
暗王随即想起了仇杨天。
败尊可能不知道,但仇杨天这个人物,对暗王来说,已经是位引起他兴趣的青年了。
拥有足以名留青史的才能?
这种事对暗王来说,并不是很感兴趣的话题。
暗王之所以对仇杨天感兴趣,是因为他既与自己相似,又拥有某种不同之处。
而且,他可能掌握着解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燕家诅咒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
“太感兴趣。”
他确信暗王一直追逐的存在对仇杨天感兴趣。
不仅如此。
现在暗王对败尊说仇杨天是个奇怪的家伙,原因并非其他。
“丝毫没有改变。”
在他手里死了大约三次的时候。
仇杨天的行为令人惊讶,他竟然试图抓住暗王。
到这里为止,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据说抓住暗王的那一刻,修炼就结束了,所以他才会那样做吧。
但是。
“他坚持尝试到了最后。”
从太阳升起,到修炼结束,仇杨天一直不停地尝试抓住暗王。
如果说这有什么问题的话。
那就是在经历了近十次死亡的时候。
从头到尾,仇杨天一点也没有畏惧死亡。
暗王能感觉到。
仇杨天想方设法地掌握暗王的气息。
并且,他只是反复尝试抓住暗王,丝毫没有恐惧或疲惫的样子。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吓得魂飞魄散,或者苦苦哀求活命。
即使是那种怎么死都能活过来的情况。
仇杨天的态度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即使是身为杀手之王的暗王,也是如此。
真是奇怪的事。
虽然说武人能忍受的底线更高。
但仇杨天给人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他对死亡和痛苦毫不在意。甚至到了异常的程度。
“还有。”
暗王的视线从仇杨天身上移开,转向了败尊。
“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
败尊像是在问什么似的看着暗王。
但暗王已经确信了。
败尊肯定早就知道仇杨天的异常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向我求助的吗?”
败尊真的知道自己的弟子是那种状态,所以才判断可以进行这种修炼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啊。”
暗王知道,在武功修炼方面,败尊也不属于正常范畴。
无论是将自己的弟子托付给暗王,从一开始就采取这种残酷修炼方式的师父。
还是不抱怨,只是默默承受,寻找突破口的弟子。
在暗王看来,他们俩都是怪人。
暗王边想边将看向败尊的视线转向了酒杯。
“无所谓。”
无论两人的情况如何,暗王都无所谓。
因为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暗王也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这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做出的行为。
想到这里,暗王对败尊开口了。
“别忘了关于拜托的事。”
“哎呀,我不会忘的,你别担心。”
败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回答了暗王,然后起身。
因为酒量所剩无几,而且已经观察了一整晚的情况,现在他也该去修炼了。
“啊,对了。”
临走前,败尊看着暗王问道。
“要多久?直到那孩子成功为止。”
“……”
听到败尊的问题,暗王带着奇特的眼神看着他。
仇杨天的手要多久才能碰到暗王?
对于这个问题,暗王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
“现在这种状态的话,不行。”
用非常坚决的声音回答道。
“真果断啊。”
“不如找别的路会更快。”
也许只用一天来判断还为时过早。
但以仇杨天的方式,就算死而复生,也无法触及暗王。
虽然不知道败尊是出于什么意图准备了这种修炼,但至少在暗王看来就是如此。
然而,即使暗王坚决否定,败尊也只是咧嘴笑着。
暗王不喜欢败尊那种笑容。
甚至连以极致面无表情着称的暗王的眉毛都微微皱了起来。
通常败尊露出那种笑容的时候,肯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故。
“那个就先这么说吧。总之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
暗王随即无视败尊的话,消失了。
确认完的败尊也迈开了脚步。
他边走边想。
“不可能吗。”
暗王说仇杨天无法触及自己,但败尊却有不同的想法。
“好像不完全是那样。”
虽然没看很久,但那孩子总是展现出超出自己预想的能力。
这次会不会也一样呢?败尊心中怀着这样的期待。
***
时间从早上临近正午的时候。
就在马车再次出发之前,我草草吃完早饭,正在修炼。
虽然晚上折腾得筋疲力尽,疲惫感并未完全消除,但也不能因此停止修炼。
咚。
就在这时,裴禹哲走近的消息传来,我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我放下手中巨大的石头,反问裴禹哲。
“谁来了?”
“慕容世家那边的人到了。”
“啊,终于来了吗。”
听到这话,我点了点头。
看来是慕容熙雅那边的人到了。
明明说几天后才会合流的,结果才一天就到了吗。
既然很久没见了,那还是先去看看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嗯……。”
我看到铁镇善躺在地上,喘着疲惫的气。
裴禹哲看着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问我。
“那……镇善哥是怎么搞的……。”
“就是看他太虚弱了,想让他练练,结果就这德行。啧啧,一个大男人这么虚弱。”
“啊,是……。”
“你要是也想修炼就在这儿练吧。正好跟她一起就行。”
听了我的话,裴禹哲的视线投向某处。在那里。
呼——!呼!
宇赫正举着比我手里的石头稍微小一点的石头,不停地运动着。
即使汗流浃背,也像没有休息一样,坚持不懈地运动着。
即使是那样的样子,也因为长得帅,看起来很酷。
我这浑身是汗的鼠样。这世界可真不公平啊。
甚至连修炼也努力,除了这个道人吃肉和那操蛋的性格之外,基本上没什么缺点。啊,前面那两点是巨大的缺点吧。
可是他反正也有未婚妻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即使想找茬,那家伙的相貌也总能挡住。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该死。”
“嗯?”
“不是说你。所以。现在可以走了吗?”
“啊,是的……可是那个……”
裴禹哲似乎还有话要说,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对我说。
“除了慕容小姐,好像又来了一位。”
“一位?谁?”
听了裴禹哲的话,我歪了歪头。
除了慕容熙雅,还有谁来了?
看裴禹哲的语气,应该不是侍从,那难道是千日剑主吗?
“不对,那大叔再怎么胡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吧。”
我判断,一个世家,而且还是被称为名门的世家的家主,不可能跟着女儿跑到这里来。
当然……考虑到那大叔的性格,也不能完全确定。
就这样,我略带担忧地看着裴禹哲。
裴禹哲向我说明了同行人的身份。
啊,幸好不是千日剑主。
只是一个更出乎意料的人物罢了。
“白莲剑前辈来了。”
“嗯……?”
裴禹哲嘴里蹦出的出乎意料的名字让我呆若木鸡。
……那大妈的绰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