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看到南宫霏儿的脸,我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
她一到露营地,就从入口处开始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呢?
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打招呼就走了。
“……怎么可能。”
毕竟我也没想到慕容熙雅会突然出现,而不是仇折叶。
南宫霏儿的脸冰冷得像霜。
微微上挑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能感受到细微的差别。
南宫霏儿对寻常事感情变化不大,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是相当大的事情了。
“……那个,是这样的。”
我该怎么找借口呢?
不,我本来就有需要辩解的吗?
要我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全说出来啊。”
一想到晚上看到的慕容熙雅,
我便难以启齿。
因为珠子世界就要灭亡什么的,去他妈的。
我现在就快要灭亡了。
“…”
我张开嘴,试图做出些许解释,
但话语却难以轻易脱口而出。
其间,南宫霏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大概是在等我说些什么吧。
“我该说什么呢。”
时间流逝。
最多也就过了几秒钟,但感觉上却像过了几百倍那么多。
在这种空隙中,默默等待我的南宫霏儿反而让我感到害怕。
因为我不知道这沉默的尽头会有什么。
我的脑子好像出了故障。
得说点什么才行。
但这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时。
“您先请吧。”
“什么?”
“仇公子。您很忙不是吗?”
慕容熙雅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对我开口说道。
就这样进去吗?
“那真是适得其反吧?”
这样一来,不就像是听了慕容熙雅的话就逃跑了吗?
我的想法显得苍白无力,慕容熙雅看着南宫霏儿,继续说道。
“剑舞姬也一样。难道不是跟我说话比跟公子说话更好吗?我们,好像有话要说。”
“…”
对于慕容熙雅的话,南宫霏儿依然选择沉默。
紧紧地。
只不过,眉毛稍微皱起,看来是不太满意。
但她依然没有开口说别的话。
“不是吗?”
慕容熙雅又问了一遍。
南宫霏儿稍微避开视线后,看向我。
那是一种微妙的视线。
我心想是不是希望我做些什么,是不是不该走,但。
“…去…吧。”
南宫霏儿说出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让我走?”
“…嗯。”
她以平静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我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该走。
“没关系…但是…等你回来…告诉我。”
这算是某种协议吗?
南宫霏儿说完那句话后。
便转身迈步。
看方向,似乎是朝着人迹罕至的森林走去。
南宫霏儿慢慢走着。
慕容熙雅也随即跟在她身后迈步。
“仇公子。”
“…嗯?”
“这次玩得很开心。”
“这话有点微妙啊?”
听了我的话,慕容熙雅用扇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的反应看起来不知为何很开心。
“…怎么回事?难道是故意的吗?”
或者,南宫霏儿会在这里。
也是慕容熙雅搞的鬼吗?
但没有证据。
只有直觉。
慕容熙雅最终跟着南宫霏儿走远后。
只剩下我一个人,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活下来了吗?”
如果活下来了,那应该就是活下来了吧。
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
慕容熙雅跟着南宫霏儿走了半刻。
如预料般,进入了人迹罕至的森林。
因为人烟稀少,慕容熙雅不知为何感到一丝莫名的危机感。
“是不是应该带个护卫来?”
她从没想过剑舞姬会伤害自己。
虽然因为个人原因不喜欢她。
但作为理智且精于算计的慕容熙雅。
至少她能确定,剑舞姬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噗。
走在前面的南宫霏儿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慕容熙雅也停了下来。
天逐渐亮起,太阳慢慢升上来的时间。
南宫霏儿回头与慕容熙雅四目相对。
比自己更深更蓝的藏青色眼眸,如同宝石一般。
“美丽的女人。”
用来形容南宫霏儿,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一举手一投足,甚至连呼吸声。
南宫霏儿就像一朵盛开着美丽的花。
“同时又无比强大。并且堂堂正正。”
拥有许多自己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而且。
“她拥有我最想拥有的东西。”
对慕容熙雅而言,南宫霏儿就是这样的人。
看似与自己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看似没有重要的东西。
却拥有自己渴望的一切。
慕容熙雅回想着南宫霏儿,必须给自己内心涌动的情感下一个定义。
嫉妒。
没错,这一定是嫉妒。
浑浊而阴暗。不爽又肮脏的感觉。
这一定是嫉妒。
“你打算一直看着吗。”
“…”
“剑舞姬,你叫我过来是有话对我说吧。”
慕容熙雅努力压抑着那样的情感。
南宫霏儿却像是知道又像不知道,依旧一言不发地只看着慕容熙雅。
令人窒息。
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不要靠近那个男人。
不要觊觎自己的东西。
已经订婚了,也要结婚了。
别想打主意。
她希望她能这么说。
这源于不安。
她想亲身体会到,她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完美的人。
“剑舞……”
“……我……不是。”
慕容熙雅因郁闷再次呼唤南宫霏儿时。
南宫霏儿瞬间打断了慕容熙雅的话。
“……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
她轻轻吐出的话语,随着一阵短暂的风,侵入慕容熙雅的耳畔。
那句话,尤其感觉深深地扎进了身体里。
“不是吗……?”
“……您是什么意思?”
慕容熙雅费力地给出答案。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
她的内心完全动摇了。
仅仅因为那样一句话。
我?
天下的慕容熙雅?
这简直是荒谬的事情。
“您是说,我有什么话要对您说吗?”
听到慕容熙雅的话,南宫霏儿目不转睛地与她的视线对视。
在那堂皇而又无色的视线中,慕容熙雅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刺穿了。
不能动摇。
也不能崩溃。
“我……没有那种事。”
“……嗯。”
南宫霏儿只是对慕容熙雅的话点了点头。
她没有追问“难道没有吗”,
只是听从了“没有”这句话,似乎打算就这样过去。
这样的样子。
不知为何,慕容熙雅不喜欢。
她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呢?我至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
你都看到了吧。
我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意。
不可能不知道吧。
为什么会把我。
“用那种眼神看着呢?”
不喜欢。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
独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般的外貌。
挥舞剑时更加闪耀的样子。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不便,平静地生活着的样子。
还有她那狭窄的心中,占据着的是眼前的南宫霏儿。
全部。
慕容熙雅都不喜欢。
“你,不讨厌吗?”
“…嗯?”
“我,那个随意夺走你东西的他。”
听到慕容熙雅的话,南宫霏儿的眉毛微微皱起。
这意味着有反应了。
看着那个,慕容熙雅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想要随意破坏你的安身之所的我。不讨厌吗?”
“讨厌。”
“…!”
这是第一次。
南宫霏儿嘴里说出如此坚决的话。
过去一年里,两人从未单独对话过。
自从体质上开始接受仇杨天的热气,两人的关系就崩塌了。
再加上南宫霏儿对仇杨天抱有的感情不轻。
不知不觉中,慕容熙雅也对仇杨天敞开心扉的那一刻起。
两人的关系就不是能缩短的距离了。
“果然,你也讨厌……。”
“但是没关系。”
“…你说什么?”
“如果他希望,什么都无所谓。”
南宫霏儿的眼睛依然是蓝色的。
但感觉那光芒特别强烈。
“别搞错了。”
是冰冷而坚决的声音。
平时笨拙的语调。
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这些都消失了的南宫霏儿,身上。
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存在感。
慕容熙雅看着这样的南宫霏儿,轻轻咬了咬嘴唇。
“……什么叫搞错了?您是说我抢不走仇公子吗?”
听了慕容熙雅的话,南宫霏儿轻轻摇了摇头。
是说不是这个意思吗?
那是什么……。
“他不是我的。”
南宫霏儿随口说出的话。
“我才是他的。”
慕容熙雅的眼睛睁大了。
南宫霏儿像是在纠正什么似的说出这些话,表情就像是在修正重要的部分。
“他的器量太小了。”
然后突然贬低起仇杨天?
要是仇杨天听了,肯定会连连干咳。
突然说他心胸狭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慕容熙雅实在无法理解南宫霏儿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
南宫霏儿继续说了下去。
“器量太小了,我进去就已经把他填满了。”
“…!”
他的心很窄。
南宫霏儿说自己进去就已经把他的心填满了,这句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理直气壮、充满自信的话。
对于慕容熙雅来说,这句话就像是被扎了一根尖刺。
自己已经是他的了。
而且已经进入他的器量并占据了位置。
虽然不知道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但慕容熙雅也无法反驳。
“……剑舞姬,您。”
“所以,无论是扩大器量……还是把我拿出来再放进别人。那都是他的选择。”
即便如此。
她感觉自己确信,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完全从容器中脱离。
怎么会那样呢?
一点都不不安吗?
因为有世家之间的婚约。
那是一种源自于此的信任吗?
对于慕容熙雅来说,这是她无法理解的。
也是她不想理解的话。
然而。
即便如此,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脑海中浮现出数千个可以驳斥并反驳那荒谬言论的故事。
但与理性不同。
胸中涌动的情感。
不容许她将话语说出口。
因为无论她说什么。
她都深知自己无法战胜那简单又荒谬的话,也无法说服自己。
慕容熙雅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努力平息颤抖的眼神,南宫霏儿又再次开口。
南宫霏儿又再次开口。
“所以。”
咚。
南宫霏儿向前迈了一步。
慕容熙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拔剑。
也没有散发出杀气。
但慕容熙雅却不知为何感到南宫霏儿令她难以招架。
“别利用那个人来缓解你的不安。”
冰冷的话语直插心底。
慕容熙雅不禁浑身一颤。
并非单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那是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这正是我想要对你说的。”
看着那样的慕容熙雅,南宫霏儿。
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便径直越过慕容熙雅,朝着营地走去。
独自留下的慕容熙雅,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坐了下来,在那儿待了许久。
***
前线,仇家的营地。
大主的帐篷。
我把两人留在身后,来到了仇熙菲的帐篷。
正在大致汇报着在中心部确认的玉石状况。
虽然非常在意慕容熙雅和南宫霏儿会说什么话。
但心里某个角落里有个念头,要是插手了,说不定会被压死。
最重要的是。
“南宫霏儿的话,应该会自己处理好吧。”
她呆头呆脑的,又有点憨。
不擅长用言语贬低别人。
所以希望她不要被慕容熙雅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想快点结束报告。
决定去看看。
“…你说什么?”
仇熙菲说出的话,让我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了。
“谁,谁来了?”
“...”
听到我的反问,仇熙菲的表情扭曲了,似乎很为难。
我只是用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看着仇熙菲。
片刻的沉默后,仇熙菲开口了。
“…母亲。”
现任仇家的。
“母亲现在回到世家了。”
意思是女主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