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击着档案室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真相。虞清窈蹲在厉氏集团地下三层的档案柜前,指尖拂过一个标注2018年酒会的黑色硬盘。这是她偶然在清理厉墨琛书房时发现的线索——那场改变她人生的慈善晚宴的完整监控记录。
少夫人,这些资料需要权限。林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虞清窈抬头,水滴从她湿漉漉的发梢滑落。她冒雨赶来公司,就为了这一刻。我有密码。她输入厉墨琛的生日,屏幕显示拒绝访问。
林晟犹豫片刻,轻声道:试试星星的生日。
系统绿灯亮起。
虞清窈呼吸一滞。厉墨琛竟用儿子的生日作为最高机密密码?她点开名为主宴会厅的文件夹,几十个监控角度同时弹出。画面里,五年前的她穿着淡蓝色礼服,正局促地站在香槟塔旁。
快进到21:37。林晟突然说,那是您离席的时间。
虞清窈拖动进度条。画面中的她被侍应生撞到,酒液泼洒在礼服上。一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人——她继母李雯——立即上前搀扶。
这里。林晟放大画面,看她的手。
慢镜头显示,李雯右手扶着虞清窈的手臂,左手却迅速将一粒药丸投入她的酒杯。整个过程不到0.3秒,若非逐帧查看根本无法察觉。
不可能......虞清窈指甲陷入掌心,她是我继母啊!
继续看。林晟声音发紧。
画面切换至休息区走廊。李雯将掺了药的酒杯递给虞清窈,同时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三十秒后,林明华出现在镜头边缘,对李雯做了个隐秘的点头动作。
他们是一伙的......虞清窈浑身发抖,记忆碎片突然重组——那晚她喝下酒后浑身发热,跌跌撞撞闯入一间休息室,而厉墨琛正巧在里面处理文件......
主屏幕突然黑屏,红色警示灯闪烁。林晟脸色大变:有人远程切断了服务器!
电梯井传来轰响,整层楼陷入黑暗。虞清窈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拽到角落,林晟护在她身前,枪已上膛。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
应急灯亮起时,厉墨琛如鬼魅般立在门口,西装外套不见踪影,白衬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上狰狞的青筋。他手中握着一个仍在滴水的U盘。
总裁?林晟放下枪。
厉墨琛大步走来,将U盘插入备用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另一个角度的监控——李雯与林明华在停车场交头接耳,然后李雯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
五年。厉墨琛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钢铁,我找了五年这段录像。
虞清窈从未见过这样的厉墨琛。他整个人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当他转向她时,眼底的寒意让她不自觉后退半步。
你以为是我设计的?她声音发抖,觉得我和继母合伙给你下套?
厉墨琛下颌线条紧绷:最初是的。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脏。虞清窈突然明白了他这些年的冷漠——那不是厌恶,而是对被设计的愤怒。
直到星星出生。厉墨琛突然抬手,指尖几乎触到她颈后的cR-721标记,这个标记,只有苏家血脉才会有。
虞清窈如遭雷击:什么?
李雯不是你生母。厉墨琛调出一份dNA报告,你母亲是苏晚晴的妹妹,苏明月。你出生后不久她就失踪了,李雯是你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档案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虞清窈双腿发软。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李雯总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后颈的,还多次试图用化妆品遮盖......
所以那晚......
他们本想把你送给林明华。厉墨琛的拳头砸在金属柜上,发出骇人的巨响,阴差阳错,你进了我的休息室。
虞清窈胃部绞痛。原来她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算计——cR-721标记让她成为猎物,而那杯下药的酒只是阴谋的一部分。
现在呢?她强忍泪水,他们还想干什么?
厉墨琛调出最新监控。画面中,李雯正在某高档咖啡厅与一个背影模糊的男人交谈,桌上摆着虞星昼的照片。
星星的标记提前激活,让他们急了。厉墨琛声音降至冰点,满月夜将至,cR-721基因在月相周期中活性最强。
林晟突然指着屏幕:那个背影!
就在男人转身的瞬间,录像戛然而止。最后定格画面里,一只戴着银戒指的手正端起咖啡杯——戒指上镶嵌着与林明华相同的蓝宝石。
不是林明华。厉墨琛眯起眼,林明华右手有伤疤,这人没有。
虞清窈突然想起什么:温言!他昨天戴了类似的戒指!
厉墨琛眼神骤变:林晟,立刻封锁所有——
警报声突然响彻大楼。林晟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惨白:总裁,幼儿园来电,星星不见了!
虞清窈眼前一黑,扶住柜子才没倒下。厉墨琛已经冲向电梯,同时拨通一个号码:猎月协议,封锁全城所有出入口。他回头看向虞清窈,眼神如刀,有人要为今天的行动付出代价。
地下车库,厉墨琛的黑色迈凯伦如离弦之箭冲出。虞清窈紧攥着安全带,看到仪表盘上的追踪器显示虞星昼的手表信号正在移动——朝城郊的废弃天文台方向。
是温言。厉墨琛猛打方向盘,天文台是母亲和苏晚晴当年研究cR-721的地方。
虞清窈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调出温言送的乐谱照片。放大后,某些音符上确实有极小的标记,连起来正是天文台的坐标。
他早就计划好了......她声音颤抖,为什么?
厉墨琛油门踩到底:因为满月夜,cR-721基因会达到峰值活性。他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而星星,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载体。
虞清窈低头看追踪器,突然发现信号开始闪烁——那是手表的自毁程序启动前的警告。厉墨琛显然也注意到了,车速再次提升。
抓紧。他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要飞过去了。
前方是跨河大桥,而虞星昼的信号,停在了河对岸的废弃天文台顶楼。那里,一轮满月正从云层后露出狰狞的面容。
暴雨如注。黑色迈凯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幕。虞清窈死死攥着车门上方的扶手,指节泛白。仪表盘上,代表虞星昼的红色光点不断闪烁,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城郊移动。
桥断了!虞清窈突然尖叫。
前方五十米处,年久失修的跨河大桥中间赫然缺了一段三米长的缺口,下方是湍急的河水。厉墨琛却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将油门踩到底。
低头!
虞清窈本能地俯身,下一秒就感到强烈的失重感——整辆车腾空而起。挡风玻璃外,铅灰色的云层和翻滚的河面在视野中颠倒旋转。一声巨响,后轮堪堪擦过断裂的钢筋护栏,车身重重砸在对岸路面上,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厉墨琛一拳打爆碍事的气囊,继续猛打方向盘。虞清窈抬头看向追踪器,发现信号已经停止移动,停在废弃天文台的位置。
他到了。厉墨琛声音冷硬如铁,手表信号还在发信,说明星星还清醒。
天文台破败的圆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蹲伏的巨兽。厉墨琛将车停在隐蔽处,从后备箱取出两把枪,将较小的那把递给虞清窈。
会用吗?
虞清窈点头,利落地上膛——这是厉墨琛这半年每晚特训的结果。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混合着未干的泪痕。
天文台正门被铁链锁住,但侧面的小门虚掩着。厉墨琛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开阔,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周围散落着各种仪器。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一排尘封的电子设备,上面落满灰尘却隐约闪着电源灯。
这是......虞清窈压低声音。
母亲的实验室。厉墨琛目光扫过设备上的苏氏生物标志,她当年和苏晚晴一起研究cR-721的地方。
楼上突然传来钢琴声——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正是温言送给虞星昼的那首。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向螺旋楼梯移动。
二楼观测室的门半开着。透过缝隙,虞清窈看到虞星昼被安置在一张金属椅上,小脸苍白但神情清醒。温言背对着门,正在调试一台形似脑电图仪的机器。月光透过圆顶玻璃直射下来,虞星昼后颈的cR-721标记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活性比预期强30%。温言对着耳麦说,准备第二阶段。
厉墨琛踹开门的同时开了枪。子弹擦着温言的耳朵钉入墙壁,但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敏捷地闪到仪器后方。
厉总,久仰。温言的声音依然温润如玉,只是此刻多了几分戏谑,令郎的音乐天赋令人惊叹。
虞清窈冲向儿子,却被突然降下的玻璃罩阻隔。虞星昼在罩内拍打着玻璃,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别费力气了。温言摘下耳麦,露出真容——他取下隐形眼镜后,瞳色变成了与苏晚晴如出一辙的浅琥珀色,cR-721在满月下的声波共振,足以阻断任何通讯和声音。
厉墨琛连开三枪,子弹却在接近温言时诡异地偏离轨迹,仿佛有无形的力场保护。
没用的。温言转动左手戒指,蓝宝石发出微光,这是苏晚晴最后的发明,能控制cR-721的能量场。他走向玻璃罩,而你儿子,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载体。
虞清窈突然扑向控制台,胡乱按着按钮。温言轻笑:密码是苏晚晴的生日,你不可能——
话音未落,虞清窈扯下脖子上的项链——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将吊坠按在识别器上。系统突然发出的声响,玻璃罩缓缓升起。
温言脸色骤变:你怎么会有明月阿姨的......
话未说完,厉墨琛已经扑到他身上,两人撞碎观测窗跌落到一楼。虞清窈趁机抱起虞星昼,发现儿子的体温高得吓人,后颈的标记几乎灼伤她的手指。
妈咪......虞星昼虚弱地指着圆顶,月亮......好亮......
虞清窈抬头,只见满月正位于玻璃穹顶正中央,月光如实质般倾泻而下,笼罩着虞星昼小小的身体。更惊人的是,她自己的后颈标记也开始发烫,与儿子产生某种共鸣。
楼下传来打斗声和仪器倒地的巨响。突然,整栋建筑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月光依旧明亮。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虞清窈看到温言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输入着什么。
他在启动什么!她对着楼下大喊。
厉墨琛抹去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圆顶:不对......不是他在启动!他指向虞星昼,是星星的能量在激活设备!
果然,所有仪器屏幕都在自动跳动着数据,中央显示屏上出现一条不断攀升的曲线——cR-721基因活性值已经突破安全阈值,还在持续上升。
温言的表情从惊讶变为狂喜:完美!太完美了!他转向虞清窈,你看到了吗?他正在突破基因锁!
你究竟是谁?虞清窈护住儿子。
温言摘下戒指扔给她:物归原主。
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小字——。虞清窈浑身发抖,这正是母亲的名字。
我是苏晚晴的儿子,也是你的表兄。温言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找了你二十年,清窈。
厉墨琛已经重新上楼,枪口稳稳指向温言:解释。
没时间了。温言指向窗外,月亮此刻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满月峰值即将到来,cR-721的觉醒不可逆转。他快步走向控制台,要么让我帮他稳定基因,要么看着他被能量反噬。
虞星昼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后颈的蓝光如同火焰般跳动。虞清窈看向厉墨琛,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与决断。
救他。厉墨琛放下枪,任何条件。
温言迅速操作着仪器:不需要条件。我从来就不是你们的敌人。他抽出一管试剂注入虞星昼的手臂,这是苏晚晴研发的稳定剂,能暂时抑制基因暴走。
药剂起效很快,虞星昼的呼吸逐渐平稳,标记的亮度也开始减弱。温言长舒一口气,转向角落的终端机,调出一组dNA图谱。
看,这就是他们追杀星星的原因。屏幕上,三组基因序列并列显示——虞星昼、厉墨琛和苏晚晴。星星继承了最完美的cR-721变体,而林氏想用它制造生物武器。
厉墨琛抱起昏睡的儿子:谁指使你?
没有人指使。温言苦笑,我在保护他。林氏内部有叛徒泄露了星星的信息,今天的绑架是李雯策划的,我只是抢先一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芯片:这里有苏晚晴的全部研究资料,包括如何控制cR-721的活性。将芯片递给虞清窈,只有苏家血脉能启动它。
虞清窈接过芯片的瞬间,天文台外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温言脸色一变:林氏的人来了。他迅速写下地址塞给厉墨琛,去这里,母亲留下的安全屋。满月期间不要出门。
你呢?虞清窈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温言笑了笑,突然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地板滑开,露出地下通道:我引开他们。记住,别相信任何戴蓝宝石戒指的人。说完,他转身冲向楼梯。
厉墨琛已经抱着虞星昼跳进通道。虞清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温言站在破碎的观测窗前,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直升机的声音淹没了所有。
顺着潮湿的隧道狂奔时,虞清窈才反应过来温言的口型——
生日快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