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仿佛在对着某个实际存在的人发泄怒火。
然而，柱子后面的阴影中并没有任何人。
即使放开感知，也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痕迹，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教主大人这是怎么了？’
教主的表现令人震惊。
天如运皱眉，回想起昨晚在五显峰顶与连茂华的对话。
连茂华曾问过大护法马罗谦：
‘大护法，为什么提前了约定的日子？’
‘这是因为……教主大人最近开始疏远我。’
‘疏远大护法？’
对连茂华来说，这难以理解。
但这是事实。
极刀六武门间谍事件后，教主对他的态度充满了怀疑。
甚至在他离开办公室执行其他任务时，也会受到监视。
因此，马罗谦认为再单独行动已经不可能，所以提前了约定的日子。
‘虽然难以启齿，但教主大人出了问题。或者说，发生了变化。’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人身安全出了问题？’
大护法含糊的回答让连茂华感到疑惑。
‘如果说是人身安全，也可以这么说。’
三位护法中，马罗谦是唯一常伴教主左右的。
因此，他对教主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变化的了解，无人能及。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马罗谦显得非常严肃。
‘现在的教主大人，与当年的天魔大人相比，已经有所不同。’
……这是什么意思？
‘教主虽然一向冷静，但对本教的感情并非没有。’
‘是吗？’
这话让天如运难以认同。
从教主目前推行的政策以及对自己进行的制衡来看，内部的斗争已经愈发激烈。
外部出现了强大的敌人，作为教主理应团结教内共同对抗，但他却显得急于维护自己的权位。
‘我这样说，您可能难以理解。’
‘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吗？’
面对天如运的询问，马罗谦眼神沉重地回答道。
‘最近教主一直在与某人对话。’
‘某人？’
‘……天有中公。’
天有中曾是魔道馆时期魔演剑宗的小教主候选人之一，在争夺战中失去了右臂，是天有宗的异母弟弟。
对大护法的信任下降，相信血亲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天有中公与他对话？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连茂华惊得目瞪口呆，一脸不解地问道。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天如运只能感到困惑。
‘为什么说是无稽之谈？’
‘……小教主。魔演剑宗的天有中公在十五年前的正邪大战中，被霸王项衍所杀。’
‘什么？’
霸王项燕。
如今仍是邪派联盟的魁首，是中原武林中五大高手之一，三十多年来从未让出过这一位置。
他是绝对的高手，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十五年前，是指归州四平野之战吗？’
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相当着名。
尽管魔教尽力隐瞒信息，但最终还是因为太上教主天仁知的失踪，邪派联盟趁机侵犯了魔教的领地。
在此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教主，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新的五大高手之一。
‘等等。难道你是说教主在与一个死人对话？’
‘……不是死人，恐怕是幻觉。’
‘幻觉？’
马罗谦是在扬州收复战之后发现这一点的。
当时他也受了内伤，忙于治疗，但渐渐察觉到教主的变化。
‘教主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或黑暗处说话。起初并不长，只是让我心生疑虑……’
近来，这种对话的时间越来越长。
仿佛死去的天有中一直在他身边，与他交谈。
多次目睹这一现象的马罗谦不得不认为，教主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教主的精神。’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
马罗谦的猜测让天如运和连茂华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望向某处。
那是一具胸口被洞穿而死的长老景本忌的尸体。
天如运的回忆被打断，是因为三长老朴哲容。
朴哲容一脸困惑地望着愤怒的教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教……教主。您现在在与谁对话？”
“什么？”
听到他的提问，教主天有宗停止了对大殿柱子的怒吼，转过头来。
大殿陷入一片沉默。
长老们和其他宗主们都用严肃的目光注视着教主。
面对他们的目光，教主显得有些不解：
“你们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
“……属下们不知道教主在与谁对话。”
朴哲容无奈地说道，教主则指着大殿的柱子，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应：
“三长老，你这是在侮辱本座吗？难道在你眼中，天有中堂主已经不存在了吗？”
“!?”
不仅朴哲容，大殿内所有人的困惑都难以掩饰。
教主的弟弟天有中在上次四派联盟的大战中阵亡，尸体也已火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嗡嗡嗡！
[呵呵，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什么！”
教主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倚靠在柱子上的天有中。
独臂的天有中似乎觉得这种情况很有趣，咯咯地笑着。
这更加激起了教主的怒火。
“再敢越线，绝不轻饶。立刻退下！你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听到教主的喝令，三长老朴哲容的脸色变得凝重。
虽然对天如运的话半信半疑，但此时已经确定无疑。
‘教主一定是出了问题。’
这绝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忽视的事情。
天魔神教拥有十万信徒，如果教主失去了判断力，这艘巨轮就会如同失去舵手般漂流。
-啪！
大护法马罗谦单膝跪地，向教主拱手说道：
“教主大人，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存在。而且，天有中公早已在多年前阵亡，魂归西天。”
“什么？”
马罗谦最后希望教主能够清醒过来，于是说出了真相。
如果教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接受治疗，事态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请让魔医为您诊治……”
-嗖！
马罗谦的话还未说完，一道锐利的剑气已经擦过他的脖子。
右颈处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若非他及时低头，恐怕头颅早已被斩断。
“诊治？哈！现在我明白了。你们这些聚集在这里的人，就是为了将本座逼疯，然后发动叛乱。”
“啊……”
马罗谦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愤怒的教主愈发难以分辨是非。
情况正在逐渐恶化。
-锵！
教主从腰间华丽的剑鞘中抽出长剑。
那把剑由玄铁制成，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是一把仿制的天魔剑。
“本座要重新整顿教派的秩序！”
“教主……”
-啪！
天如运默默抓住马罗谦的肩膀，摇了摇头。
马罗谦抬起头来望着教主，眼中泛起了比之前更为深红的血色。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教主光洁的额头上，血管暴起，这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逆……穴……魔……功。’
逆穴魔功的副作用无疑已经显现。
逆穴魔功越是使用，其副作用就越明显。
它能逆流全身经脉，使内力暴增，但内力逆流也会对大脑产生极大的影响。
‘当时就应该看出来的。’
在扬州收复战中，出现了一位极有可能是极乐武林门首脑的绝顶高手。
那位拥有惊世武力的人，目标正是教主。
教主在多次变换战场的激战中受伤，从一个山峰上下来时，状态已经非常不好，当时只希望是内伤。
但事实并非如此。
教主似乎在危机时刻施展了逆穴魔功。
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玄境的至高境界。
“就是你。一个区区败类，竟让本教陷入如此纷争。现在，本座亲手结束你的性命。”
-嘶！
教主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手持利剑向天如运逼近。
那是一种对待敌人的姿态，而不是对待子女的态度。
天如运的眼神变得冰冷。
‘即使失去了理智，仍然称我为败类，这大概就是你的意志吧。’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感到苦涩。
在他心中，只有华夫人和张护法是他视为父母的人。
-叮！
天如运也拔剑对准了教主。
“大家都退下。”
“遵命！”
长老们带着坚定的眼神，燃烧着斗志，纷纷退到宗主们聚集的地方，拉开了距离。
他们的对决不仅仅是父子之间的争斗。
这是决定魔教真正主人的决战。
‘名正言顺，万事俱备。然而……当代天魔能否抵挡住教主呢？’
长老们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天如运。
虽然教主半疯且伤势未愈，但对方毕竟是中原五大高手之一，已达到玄境的高手。
与大长老武振远相比，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怪物。
-嗖！
教主的身影如残影般散开，瞬间出现在天如运面前。
从仿制天魔剑中喷出的剑气，试图一击斩断天如运的脖子。
“吸！”
-叮！
天如运不知何时举起天魔剑，挡住了这一击。
教主看着挡住自己剑的天如运，露出一丝冷笑。
“你以为能挡得住本座的剑吗？”
-哗啦啦啦啦！
教主运转内力，以十成功力催动，两剑相交处颤抖不已，天如运的身体被震得向旁滑去。
-吱吱吱吱吱！
作为玄境初阶的高手，教主在内力上显然占了上风。
‘果然，这是一场不利的战斗。’
‘教主绝非徒有虚名。’
观看这场对决的长老们和所有宗主们的脸色都变得阴沉。
如果是实力相当的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可能取决于战术、策略和斗志，但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差距。
“不要白费力气了。”
如果不是因为天魔剑是绝世宝剑，恐怕早已被一剑斩断。
感受到剑上传来的强大内力，天如运的眉头紧锁。
‘地位不同。’
这一点，天如运也心知肚明。
在这个汇聚了教内所有高层的场合，他必须展现出当代天魔的威势，才能获得真正的认可。
‘全力以赴！’
现在，他不再需要隐藏天魔气。
天如运唤醒了丹田中沉睡的凶猛魔性。
这股力量原本只是集中在剑气上，但现在他将其遍布全身，环绕周身。
-吼吼吼吼吼！
天如运身上涌出一股黑色的气流，如同雾气一般。
凶恶的魔手、黑龙般的咆哮，凶猛的魔气充斥着整个大殿。
“哦……”
“这怎么可能！”
这股与上次大殿会议中所见截然不同的气势，令长老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惊。
天如运身上散发出的凶猛气息，强烈到难以形容，令他们毛骨悚然。
-嗡嗡嗡嗡嗡！
环绕天魔剑的青色剑气，逐渐变成了黑色。
这种前所未见的剑气形态，引来了人们的惊叹。
“这，黑色的剑气？”
“这是天魔祖师的剑气！”
有人认出了这一点。
传说中被称为魔神化身的天魔，每次挥剑时都会发出黑色的光芒。
这并非仅仅是传说。
-吱吱吱吱吱！
被教主天有宗的强大内力压制的天如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感觉到内力的暴增。
相反，从内力中感受到的凶猛魔气，似乎使他的剑气变得更加精细而强大。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即使是有些狂躁的教主，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如果这股力量能够克服内力上的优势，那么这样的较量就毫无意义。
‘不能轻视。’
-叮！
教主利用剑上的反作用力，弹开天魔剑，展开剑招。
这是剑魔恢复的天魔剑法的招式。
十八道锐利的剑招巧妙地刺向天如运的双肩、胸腹等要害穴位。
‘好快。’
作为玄境高手的教主，施展的天魔剑法威力巨大。
仿佛要一击穿透天如运的要害。
-刷刷刷刷刷刷！
然而，天如运施展的却是更高层次的天魔剑功。
天魔气发动状态下施展的天魔剑法威力远远超过了单纯施展剑招。
-嗤嗤嗤嗤嗤！
二十四式剑招散发出黑色光粒子，挡住了教主的剑招。
剑招虽然华丽，但气势凶猛而狂暴，瞬间破开了天魔剑法的一式。
-嚓嚓嚓！
一般的剑手如果在剑招上被压制，肯定会惊慌失措。
但教主不同。
“哼！”
-嗤嗤嗤嗤！
教主几乎不可思议地即兴挡住了剑招。
然而因为威力强大，虽然挡住了剑招，但剑力的冲击让他被迫后退了几步。
-哗啦啦啦！
后退了五步的教主眼中闪过更加猩红的光芒，低声自语道：
“天魔剑法？”
这正是他在教主殿多次见过的天魔剑法，无误。
据说这是天魔祖师留下的最后心得，他曾多次尝试修炼，但由于无法解决运气要诀，始终未能掌握。
‘二十四式的剑招竟能发挥如此威力。’
果然不愧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天魔所创的剑法。
教主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
刚才他还沉浸在愤怒中，现在似乎完全投入了战斗。
‘单凭剑招，他已经胜过我了。’
若想通过绝世剑招占据战斗优势，自己也必须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为了变得更强，他也曾付出无数努力。
“把剑给我。”
教主从大殿的柱子旁退开，向护法殿的武士们伸出手。
顿时，强大的真气涌动，他们的剑鞘中的剑开始震动，
-叮叮叮叮！
“啊！”
“什，什么？剑？”
片刻之后，他们的剑从剑鞘中抽出，围绕在教主周围悬浮着。
围绕教主的七把剑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
“哼！”
“这，这是御剑术！”
观战的宗主们发出惊叹声。
这是只有玄境高手才能施展的高阶技艺。
长老们的脸色变得阴沉。
他们原本以为教主精神不振，内伤尚未痊愈，不会过于勉强，但现在展示出如此高阶的技艺，显然他决心彻底解决天如运。
就在所有人都惊讶不已时，天如运却微微一笑。
“看来您和我想到了一起。”
“什么？”
就在这时，天如运大声朝大殿外喊道：
“许奉！！！”
听到呼喊，大殿外守卫的护法殿武士中一人转身，解开背上的刀鞘，高声喊道：
“主人！接住！”
那人正是许奉。
许奉运足内力，尽全力将刀鞘扔进大殿。
-嗖！
天如运伸出左手接住了飞来的刀鞘。
-嗡！叮！
刀鞘中发出共鸣声，白色的白龙刀被抽出，吸入天如运的手中。
右手握黑天魔剑，左手持白色白龙刀。
-叮！
天如运将两件绝世兵器碰撞一次，摆出了独特的起手势。
“哈！”
教主见状摇了摇头。
“你以为自己是长老吗？真是愚蠢。”
教主凝聚剑诀，向天如运伸出手。
顿时，空中悬浮的七把剑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天如运袭来。
“哼！”
-唰唰唰唰唰！
教主挥动剑诀，七把剑四散开来，仿佛七个高手同时施展合围，天魔剑法的剑招从四面八方袭来。
只要有一式挡不住，就会被御剑术刺穿。
‘小教主！’
看到教主可怕的御剑术，众人都担心地望着天如运。
然而，他们的担忧只是多余的。
“哈啊啊啊！”
-唰唰唰唰唰！
天如运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动作，黑色剑气和刀气同时爆发，右手施展天魔剑法的剑招，左手施展极刀法的刀招。
“怎么可能？”
“这，这难道是左剑右刀！”
看到这一幕，长老们惊呼道。
天如运施展的正是左剑右刀，大长老武振远的绝技。
教主的双眼瞪大了。
‘这小子真的会？’
强大的剑招和刀招无缝衔接，同时破开了七把剑的合围。
-嚓嚓嚓嚓！
被黑色真气包裹的两大兵器无法抵挡，剑纷纷破碎。
-咯咯！
‘呃！’
每当剑破碎时，真气通过剑诀传导，教主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