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沉,青莽山方向的天际被妖兽的嘶吼染得焦躁不安。李家坳村口的木栅栏早已被撞得东倒西歪,断裂的木刺上挂着黑鬃熊的褐色毛发,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风一吹,血腥味混着妖兽身上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几只烈焰狼正围着一名叫老周的猎户撕咬,老周的左臂已被火焰燎得焦黑,皮肉外翻,却仍死死攥着那把用了十几年的柴刀,刀刃劈在烈焰狼的鳞甲上,只留下一道浅痕。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右腿已经被狼爪抓伤,鲜血浸透了粗布裤子,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血印。“老周!” 王虎提着满是缺口的铁斧冲过去,斧刃带着风声劈在一只烈焰狼的背上,火星四溅,可那妖兽只是吃痛地甩了甩尾巴,转身就朝他扑来,獠牙上还滴着老周的血,腥气直扑面门。
王虎虽常年打猎有把子力气,可面对悍不畏死的妖兽,早已体力不支。他的右臂被黑鬃熊拍过一掌,此刻肿得像个馒头,每挥一下斧头,骨头都像要裂开似的。不远处,李狗蛋和几个半大的少年挤在一堆柴草后面,手里攥着削尖的木棍,脸色惨白。刚才有只青鳞蛇缠上李狗蛋的脚踝,若非林渊及时用飞剑斩断蛇头,他此刻恐怕已经成了蛇的点心。
林渊握着青竹剑的手早已沁出冷汗,指节泛白。他刚斩杀了两只缠上来的青鳞蛇,剑身上还挂着黏腻的蛇血,此刻正被体内运转的寒气冻成细小的冰粒,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眼角余光瞥见老周被烈焰狼扑倒,林渊的心猛地一紧 —— 半个时辰前,老周还塞给他一块温热的烤红薯,粗糙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林小哥,待会儿打完了,到我家喝碗热汤,我家老婆子熬的鸡汤最补。” 可现在,那碗鸡汤,恐怕再也喝不上了。
“吼 ——”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传来,一只比之前更壮硕的黑鬃熊撞开了村口仅剩的一段栅栏,熊掌拍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它身后跟着七八只青鳞蛇,蛇信子嘶嘶地吐着,朝着缩在角落的几个妇孺爬去。那些妇人抱着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哭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林渊知道,不能再等了。村民们已经撑不住了,王虎的斧头越来越慢,老周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若再不出手,李家坳就要变成妖兽的猎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飞速闪过《九渊诀》的口诀 ——“引寒入体,凝渊为基,聚气于器,破敌千钧”。
丹田内那颗冰珠状的气息开始急速旋转,原本温顺的阴寒之气瞬间变得狂暴,像无数根冰针在经脉里穿梭,疼得林渊额头直冒冷汗,冷汗刚渗出皮肤,就被周围的寒气冻成了霜花。他咬着牙,舌尖抵着上颚,将这些狂暴的寒气一点点引向右手,再注入青竹剑中。起初,青竹剑只是微微发凉,剑身上的木纹隐隐发亮,可随着寒气不断涌入,剑身上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霜花顺着剑纹蔓延,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剑身,连剑柄都变得冰凉刺骨,林渊的手掌几乎要和剑柄冻在一起。
“林渊!小心身后!” 王虎的吼声突然传来。林渊余光一扫,只见一只烈焰狼趁着他运转功法的间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身后,嘴里喷着橘红色的火焰,正朝他的后心扑来。
林渊来不及转身,只能猛地将体内尚未完全汇聚的寒气分出一丝,注入左脚,借着《九渊诀》的寒气加持,身体像一片叶子似的向侧面飘开。烈焰狼扑了个空,火焰烧到了旁边的柴草堆,“噼啪” 一声燃起了大火。可这一动,也打乱了他汇聚寒气的节奏,丹田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似的。
“不能停!” 林渊在心里对自己说。他重新稳住心神,加快了寒气汇聚的速度。这一次,他不再保留,将丹田内所有的阴寒之气都逼了出来,经脉像是要被撑爆一般,疼得他眼前发黑。青竹剑终于有了反应,剑身上的白霜越来越厚,渐渐凝结成晶莹的冰棱,冰棱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连飞舞的火星都在靠近剑身时变成了冰晶。
“喝!” 林渊猛地大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这是他第一次将体内所有寒气全部导出,丹田处传来一阵空虚的刺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他双手握剑,手臂青筋暴起,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猛地朝前方妖兽最密集的地方劈了下去!
一道半丈宽的冰蓝色剑气从剑刃中迸发而出,像一道凝固的寒流,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横扫而去。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里的热气瞬间被抽干,连地上的血渍都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最先被剑气碰到的是两只正扑向妇孺的烈焰狼,它们身上的火焰瞬间被寒气扑灭,蓬松的毛发上结满了白霜,身体在空中顿了顿,然后 “咔嚓” 一声裂成了几段,掉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伤口处没有一滴血流出,全都冻成了冰渣。
紧随其后的三只黑鬃熊来不及躲闪,剑气扫过它们的前肢,厚实的皮毛瞬间结冰,黑色的血液在血管里凝固,熊群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前肢无力地垂了下来,再也举不起来。剩下的几只青鳞蛇更是不堪,剑气刚碰到蛇身,就被冻成了透明的冰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村口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妖兽逃跑的脚步声和村民们粗重的喘息声。王虎举着斧头愣在原地,忘了要追上去,他看着那道冰蓝色剑气留下的痕迹 —— 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冰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寒气,连旁边燃烧的柴草堆都被冻熄了,只剩下冒着白烟的木炭。
李狗蛋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一根木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喃喃道:“林…… 林小哥,这…… 这是仙术吧?跟戏文里说的一样!” 刚才被救下的妇人们抱着孩子,朝林渊的方向不住地磕头,嘴里念着 “多谢仙人保佑”。
林渊缓缓放下青竹剑,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村民及时扶住了他。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疲惫,丹田处空荡荡的,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他看着逃向青莽山的妖兽群,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 他能感觉到,这些妖兽虽然退了,但它们的凶性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刚才的剑气震慑住了,恐怕用不了多久,还会再回来。
“大家快…… 快把受伤的人抬进去,找干净的布包扎伤口,再把栅栏加固好……” 林渊虚弱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他的目光扫过战场,看到老周被两个村民抬了起来,虽然伤得重,但胸口还在起伏,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王虎快步走过来,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林渊,好样的!你救了整个李家坳!” 他看着林渊苍白的脸,又说:“你快歇歇,这里有我们呢!”
林渊点了点头,被村民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他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试图运转《九渊诀》恢复一点气息,可丹田处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寒气,根本无法调动。他知道,这一次全力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炼气三层的所有修为,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施展如此强大的招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剑鸣。林渊睁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三道青色的身影正朝着村口飞来,为首的那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青云宗外门弟子赵平。
林渊心里一松 —— 援军,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