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虚空,永恒的黑暗与死寂被一股无形的风暴撕裂。
正在全力镇压眉心噬渊烙印的刹,银灰左眸猛地睁开。冰冷浩瀚的空间意志中,罕见地掠过一丝剧烈的波动。那并非源于自身危机的警兆,而是一种源自空间法则本源的强烈悸动。仿佛整个虚空都在为遥远之地发生的剧变而震颤。
悸动的源头,精准地指向了冻土荒原。指向了那枚即将破壳的混沌之茧。指向了苍骨萨满燃尽生命点燃的净化之炎。
“茧裂炎燃”一个冰冷的意念碎片在刹的意识核心闪过。空间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穿透了虚空阻隔,将冻土荒原上那惨烈而壮绝的一幕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视野之中:苍骨萨满干枯燃烧的身躯、骨杖顶端凝聚的苍白毁灭光球、战士们绝望悲愤的眼神、归墟漩涡中心那布满裂痕、搏动到极致的暗金巨茧。
更让他心神一凛的是,他清晰地看到,茧壳深处,藤根长老癫狂的怨念血影与噬渊本源冰冷的暗紫光点,正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疯狂厮杀、吞噬、融合。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暴虐的意志正在那茧内孕育成型。其气息之邪恶与潜力之恐怖远超之前的噬渊魔种。
危险。致命的危险。不仅是对石爪部落的残存者,更是对整个苍莽界。甚至可能威胁到他自身。
“必须阻止”源自空间意志的冰冷判断瞬间形成。刹不再犹豫。他强行中断了对眉心噬渊烙印的镇压,将残存的空间本源之力疯狂凝聚于双手。
嗡——
银灰光芒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目的光辉。他双手猛地插入身前粘稠的虚空,如同撕裂布帛般狠狠向两侧一撕。
嗤啦——
一道远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稳定的空间裂隙瞬间成型。裂隙另一端,冻土荒原那充斥着毁灭与绝望气息的景象清晰可见。刹的身影化作一道银灰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裂隙。
然而,就在他强行撕裂空间、心神集中于冻土战场的瞬间。
“桀桀桀时机已至”
眉心深处,那被暂时压制的噬渊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尖啸。暗紫符文如同活化的毒蛇,疯狂扭动、膨胀。一股冰冷粘稠的噬渊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刹强行调动空间本源之力产生的瞬间空隙,狠狠冲入他的意识核心。
“呃啊——”刹的身影在空间通道中猛地一滞。银灰光芒剧烈闪烁。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与强烈的吞噬欲望瞬间席卷全身。他右眼中那点灰绿与银绿的光芒发出凄厉的悲鸣。源序的残魂烙印在噬渊意志的冲击下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内忧外患。噬渊烙印的反扑,在他最虚弱的时刻,爆发了。
冻土荒原,时间仿佛凝固在毁灭降临的前一秒。
归墟漩涡中心,那枚膨胀到极限的暗金巨茧表面,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粘稠的暗金液体如同熔岩般从裂痕中渗出、滴落。一股混合了噬渊贪婪、藤根癫狂、归墟混乱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爆发,席卷整个荒原。
咔嚓——
伴随着一声震彻灵魂的脆响,茧壳彻底崩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粘稠蠕动如同活体血肉与污秽能量混合而成的暗金色胎衣猛地膨胀开来。胎衣表面,无数扭曲的藤蔓状触须、狰狞的噬渊符文、以及藤根长老模糊而癫狂的面孔虚影疯狂蠕动、嘶吼。一股令人作呕的生命气息与毁灭欲望交织弥漫。
混沌之胎降临。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一团蠕动的巨大肉瘤。中心一点深邃的暗紫光点与一道扭曲的暗红血影如同两颗搏动的心脏在胎衣深处疯狂争夺着主导权。其散发的威压赫然达到了灾阶初期的门槛,并且还在持续攀升。
“石爪不灭!净世焚邪!”
就在这混沌之胎破壳而出的瞬间,苍骨萨满那早已干枯如柴、仅剩骨架支撑的身躯,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咆哮。他高举的骨杖顶端,那凝聚了他全部生命、灵魂、历代萨满残念与净化执念的苍白光球猛地坍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苍白光束。带着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决绝意志,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刚刚破壳的混沌之胎的核心,那两点疯狂搏动的意志源点。
净化之炎终极绽放。
苍白光束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净化、湮灭。连归墟漩涡散发的死寂气息都被强行驱散。其蕴含的净化之力,对污秽与邪恶有着绝对的克制。这是苍骨萨满,以自身为祭,为部落点燃的最后希望之火。
混沌之胎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那蠕动的胎衣猛地剧烈收缩。无数藤蔓触须与噬渊符文疯狂交织,在核心前方构筑起层层叠叠的、由污秽血肉与混乱能量构成的厚重壁垒。藤根长老的癫狂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噬渊本源光点则爆发出冰冷的吞噬黑芒。
轰——
苍白净化光束狠狠撞在了污秽壁垒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净化。
嗤嗤嗤——
苍白光束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强酸。污秽壁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消融、湮灭。藤根长老的虚影在光束照耀下发出凄厉的魂啸,变得虚幻透明。噬渊本源光点的暗紫光芒也剧烈黯淡。混沌之胎那庞大的蠕动躯体猛地向后收缩,发出痛苦与暴怒的无声咆哮。
净化之炎有效。它在重创混沌之胎的核心意志。
“萨满大人——”光罩内的战士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与无尽的悲伤。他们看着苍骨萨满那彻底化为飞灰、随风消散的残躯,看着那正在净化混沌之胎的苍白光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击。
然而,就在净化光束即将突破最后几层污秽壁垒,触及核心意志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连接着高悬血月与混沌之胎顶端的、粘稠污秽的血色能量光柱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血月污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征兆地从血月之中倾泻而下,顺着那污秽脐带,疯狂注入了混沌之胎的体内。
“咕噜噜——”
混沌之胎发出一声满足而贪婪的咆哮。其蠕动的暗金胎衣瞬间膨胀。表面黯淡的噬渊符文与藤根虚影光芒大盛。那被净化光束消融的污秽壁垒,在得到这股恐怖的能量灌注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再生,并且变得更加厚重、更加污秽。其表面甚至流淌起一层粘稠的血月污光。
血月意志竟在此刻主动加强了对混沌之胎的能量输送。仿佛在帮助它抵御净化之炎。
得到血月之力加持的污秽壁垒,其强度瞬间暴涨。苍骨萨满燃尽一切点燃的净化光束,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净化湮灭的速度骤然减缓。光束前端甚至开始被那粘稠的血月污光反向侵蚀、同化。
“不——”战士们发出绝望的呐喊。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代表最后希望的苍白光束,在血月污光的侵蚀下,光芒迅速黯淡,范围不断缩小。
而混沌之胎,在吞噬了这股庞大的血月能量后,其核心那两点搏动的意志源点,竟暂时停止了厮杀。藤根长老的癫狂虚影与噬渊本源光点,在血月能量的滋养下,如同达成了某种邪恶的共识,同时爆发出贪婪的光芒。它们竟开始联手,共同引导着血月之力与净化光束的残余能量,疯狂地吞噬、炼化。
混沌之胎那蠕动的暗金胎衣中心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如同一张贪婪的巨嘴。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而出,竟主动将那被血月污光侵蚀得黯淡无光的净化光束残余能量,连同周围弥漫的净化气息,一股脑地吞入了腹中。
“嗝——”
混沌之胎发出一声仿佛饱食后的、充满满足与亵渎意味的意念波动。吞噬了净化之炎的残余能量后,它那蠕动的胎衣光芒大盛。其核心的暗紫光点与暗红虚影的气息,竟诡异地融合了一丝。散发出的威压瞬间突破了灾阶初期的桎梏,达到了灾阶中期,并且还在稳步提升。
藤根长老的癫狂意志与噬渊本源的冰冷贪婪,在血月之力的催化与净化之炎残骸的刺激下,开始了更深层次的邪恶融合。一个更加强大、更加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正在加速成型。
“完了一切都完了”幸存的战士们眼神彻底灰暗,瘫倒在地。最后的希望之火,被邪胎吞噬,化作了滋养其成长的养料。
嗤啦——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瞬间,混沌之胎上方的虚空,猛地被撕裂。一道流淌着黯淡银灰光芒、却散发着冰冷空间威压的身影,踉跄着从中跌出。
正是刹。
他强行撕裂空间赶来,却终究迟了一步。
他银灰的长袍布满裂痕,左眸光芒黯淡,眉心那道暗金竖痕剧烈搏动,暗紫的噬渊符文如同活物般蔓延,几乎覆盖了他半边脸颊。恐怖的噬渊意志正在他体内疯狂反扑,侵蚀着他的空间本源。他右眼中那点灰绿与银绿的光芒微弱到了极致,源序的残魂烙印在噬渊的冲击下岌岌可危。
他悬浮在虚空,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苍骨萨满消散的位置、战士们绝望的眼神、以及那吞噬了净化之炎后气息暴涨、胎衣蠕动着散发出更加恐怖威压的混沌之胎。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刹那浩瀚却被污染侵蚀的空间意志中悄然滋生。
混沌之胎吞噬了净化之炎的残余能量,气息暴涨至灾阶中期。它似乎并不满足,那蠕动的暗金胎衣中心,那张贪婪的巨口并未闭合,反而猛地转向了上方。
目标直指那高悬的污秽血月,以及那连接着它与血月的粘稠污秽能量脐带。
“嘶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渴望的意念咆哮从胎衣深处爆发。那张巨口猛地扩张到极限。一股比之前吞噬净化光束时更加恐怖的吸力轰然爆发。目标并非周围的能量,而是直接锁定了那从天而降的血月污秽能量洪流。
嗤嗤嗤——
如同长鲸吸水。那粘稠污秽的血色能量洪流,被这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扭曲、加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混沌之胎那张开的巨口之中。其吞噬速度,远超之前血月主动输送的百倍。
高悬的血月猛地一震。表面翻腾的黑气剧烈波动。那冰冷的意志波动中,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被冒犯的暴怒。它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喂养的东西竟敢反过来如此贪婪地掠夺它的力量。
血月被反噬了。
而悬浮在混沌之胎上方的刹,此刻却无暇顾及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他正面临着自身存在的最大危机。
“臣服!融入!成为吾之躯壳!”眉心深处,噬渊烙印的意志咆哮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暗紫的符文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试图彻底污染他的空间本源,将他同化为噬渊的傀儡。右眼中源序的残魂烙印发出最后的悲鸣,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
刹银灰的左眸中,冰冷的光芒疯狂闪烁。空间本源意志如同被激怒的星空巨兽,爆发出最后的抵抗。无数道银灰的法则锁链从体内爆发,死死缠绕住蔓延的暗紫符文,进行着惨烈的湮灭对抗。
他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掌心之中,一点极其凝练、却带着一丝不稳定波动的银灰光芒缓缓凝聚。目标并非下方正在吞噬血月的混沌之胎,而是他自己那被噬渊烙印疯狂侵蚀的眉心。
他要做什么?
冻土荒原的终局序幕,在混沌之胎反噬血月、刹面临最终抉择的瞬间,轰然拉开。邪胎的贪婪无止境,血月的暴怒将临,而刹这位新生的空间之主,能否在自身崩毁前,斩断那噬魂的烙印?石爪部落最后的火种,又将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