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我的到来。”
就在少女们争论不休,气氛逐渐凝固之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片,破坏了此刻争论的氛围。
少女们激烈的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如同从黑夜中诞生的幽灵,逐渐显现出来。
高帮皮靴践踏地面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煤油的昏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扭曲,在墙壁上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监工?”
程世涛眉头一挑,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咱们还约定,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吧,海因茨·阿克斯曼。”
程世涛故意把约定两个字咬得很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表达出他对面前这位不速之客违背承诺的不悦。
“而且,未经允许闯入这么多女生的屋子,这可不像你平时标榜的绅士作风啊,中尉。”
程世涛说着,缓缓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坚实的墙,挡在了少女们的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海因茨对程世涛的敌意和揶揄似乎毫不在意,他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程世涛中尉,那还真是抱歉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刚才的冒犯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句话你不应该和我说吧,中尉。”
程世涛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海因茨,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疑。
“确实如此,真是很对不住,诸位。”
海因茨的目光缓缓扫过程世涛身后的少女们,让纱织等人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纱织甚至抓住程世涛的手臂死死的抱在怀里,想让自己变得安全一些。
片刻,海因茨将自己脑袋上的大檐帽摘了下来,优雅地对着美穗等人敬了一个贵族礼,动作标准流畅而优雅。
美穗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们原本紧张的心情变得放轻松不少。
“没什么。”
美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请问这么晚有什么事么?”
她抬起头,直视着海因茨,眼神中没有躲闪,也没有畏惧。
她选择接受海因茨的道歉,毕竟眼下她们还需要尽可能避免节外生枝。
海因茨重新戴上帽子,帽檐微微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程世涛中尉,你我之间确实有约定,未经你允许,我不会踏足此地。“
“但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小问题,如何才能在紧急情况下联系到你呢?”
海因茨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说,看吧,这可不是我的错。
程世涛紧绷的神经在听到海因茨的解释后,缓缓地松弛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行了,以后无论在哪里,有事在外面直接喊我就行,我听力好得很。”
“所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抱歉,美穗少尉,刚才光顾着解释了,差点忘了正事。”
海因茨转向美穗,语气诚恳。
“最近天气突变,我的一个车组成员不幸发烧了,急需退烧药。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二位行个方便,匀我一些药品应急?”
海因茨的眼睛隐藏在大檐帽投下的阴影中,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借用药品应急。
但程世涛敏锐的直觉却在疯狂示警,绝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
深夜造访绝非偶然,借药更像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一个掩盖真实意图的幌子。
程世涛从骨子里不喜欢这个人。
准确地说,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被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海因茨·阿克斯曼,监工车组的车长。
在程世涛看来,这个人更适合去秘密警察部门工作,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坦克车长。
这是他在他们短暂的接触中,迅速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不仅仅是因为高挑的身材、英俊的相貌,以及典型的日耳曼人特征。
但真正让程世涛感到不安的,是海因茨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气质。
一种反派独有的压迫感。
“哦,看来你都听到了啊。”
程世涛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拍了拍纱织示意松开他的胳膊,然后缓缓转身,重新坐回那把吱呀作响的木椅上,下巴微微抬起,示意海因茨坐到自己对面。
“那么,是从哪里开始厅听到的呢?”
海因茨深夜造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得到了关于苏联绝密情报的风声。
但问题是,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疑问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程世涛的心头挠动,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难道是他们负责战场援护的时候,通过望远镜看到的么?
可距离这么远,他又是如何确定自己拿到的就是绝密文件?
程世涛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大概……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大概是从格涅兹诺那里吧。”
海因茨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程世涛的质问毫不在意,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想观察着他的反应。
“那不基本上不是全都听到了吗?”纱织听到海因茨的话一脸的气愤。
“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程世涛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海因茨。
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没什么。”
过了许久海因茨终于开口了。
“只是希望和阁下做个交易罢了。”
海因茨说着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文件,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击在众人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