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坳的地形比想象的更恶心。脚下的路根本不是路,是泥浆、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组成的陷阱,专治各种不服。雾气浓得化不开,像湿冷的裹尸布贴在皮肤上。
周六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陈续后面,喘得跟拉风箱似的,嘴里还不忘念叨:“大师……这地方……风水……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粘人巴拉的……” 他感觉自己那双新买的登山鞋已经快被这破地方“吞”掉了。
陈续没回头,声音平静:“节省体力,少说话。” 他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秩序力场,将试图缠绕上来的污秽气息和过于潮湿的雾气排开少许。
顾青鸢的虚影则轻盈地飘在一旁,雾气对她毫无影响,甚至偶尔会好奇地伸出手,让那些灰白色的水汽穿过她半透明的手指。她突然停下,侧耳倾听,墨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微微闪烁。
“哭声……更清晰了。”她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突兀,“很多……女人的哭声,很悲伤,很……空洞。”
周六安一个激灵,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他赶紧抓住旁边一棵歪脖子树稳住身形,哭丧着脸:“仙……仙女,您能别听得那么仔细吗?我这小心肝受不了这刺激……”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各种山村老尸的bGm。
陈续也停下脚步,凝神感知。除了顾青鸢所说的哭声,他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细微的、仿佛无数指甲在刮擦岩石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的雾气和阴影中传来。
“有东西过来了。”陈续低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雾障。
周六安瞬间汗毛倒竖,也顾不得累了,哧溜一下蹿到陈续身后,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仿佛里面不是小火锅而是加特林。“什么东西?在哪?大师您可别吓我!”
就在这时,前方的雾气一阵翻涌,几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她们穿着白色的、类似古装的长裙,身段曼妙,长发飘飘,光看轮廓,绝对是能让周六安这种老光棍眼睛发直的类型。
“我……我去……”周六安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这鬼地方……服务质量这么高的吗?还……还带迎宾小姐?” 他甚至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的衣领。
顾青鸢疑惑地看了看周六安,又看了看那些白影,不解地问:“周六安,你的心跳和血液流速突然加快了很多。这些‘能量聚合体’让你感到兴奋吗?”
周六安老脸一红,支支吾吾:“没……没有!我这是……是紧张的!对,紧张!”
陈续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冷静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看清楚点。”
随着那些白影飘近,周六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些“迎宾小姐”根本没有脸!长发放下的地方是一片空白,只有几缕黑色的、如同水草般的污秽能量在蠕动。她们的长裙下也不是腿,而是一缕缕翻滚的黑烟。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浓郁的、如同死水潭淤泥般的腐臭气息。
“妈呀!”周六安怪叫一声,刚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吓得灰飞烟灭,恨不得自戳双目。
那些无面女影发出更加凄厉、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哭泣声,伸出由黑烟凝聚成的、带着尖锐指甲的手爪,朝着三人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净化程序,启动。”陈续眼神一冷,不退反进,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一道道湛蓝色的数据锁链凭空出现,如同灵蛇般射向那些无面女影。
数据锁链精准地缠绕住女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翻滚,哭声变得更加尖锐刺耳。但这些由浓郁怨气和此地混乱规则孕育出的邪物异常顽强,竟然一时无法被彻底净化,反而挣扎着试图撕碎数据锁链。
一只女影突破了锁链的封锁,尖锐的手爪直取周六安的面门!那腐臭的气息几乎糊了他一脸。
“救命啊!”周六安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把背包挡在身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青鸢动了。她轻轻飘到周六安身前,面对那狰狞的无面女影,既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只是微微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和情绪的“静默”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女影的哭声戛然而止,扑来的动作也瞬间僵住,构成它身体的怨气和黑烟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最终“噗”的一声,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其他几只被数据锁链缠绕的女影,也在这“静默”领域的影响下,迅速变得稀薄,最终化为缕缕青烟消失。
周围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周六安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
“搞定!”顾青鸢拍了拍手(虽然她并没有实质的手),墨色的眼眸恢复平静,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周六安,语气带着一丝天真的关切,“周六安,你还好吗?你的……裤子,好像湿了。”
周六安:“!!!”
他猛地低头,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尿了裤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那种冰凉的触感和弥漫开的淡淡骚味是如此的清晰和社死!
“我……我这是汗水!是雾气!是这鬼地方的露水!”周六安面红耳赤地狡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那些无面女影回来把他带走算了。
陈续看着周六安的窘态,又看了看一脸无辜、仿佛只是陈述客观事实的顾青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到刚才无面女影出现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残留的黑色灰烬,放在鼻尖嗅了嗅。
“不是天然的怨灵,”他沉声道,“它们的核心,有被外力引导和强化的痕迹。”
顾青鸢也飘了过来,感知了一下,点头确认:“嗯,哭声里有‘线’,被人牵着。”
有人在这鬼哭坳里,操控着这些邪物?
周六安一边偷偷拧着湿漉漉的裤裆,一边带着哭腔问:“大师……现在退票……还来得及吗?”
陈续站起身,望向雾气更深处,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浓雾,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来不及了。”他淡淡地说,“‘迎宾’结束,正主,恐怕要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