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黑暗的维护管道内部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气味。凌和瑞娜一前一后，借助瑞娜腕部仪器发出的微弱光芒，在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中快速穿行。身后遥远的某处，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和能量武器低沉的嗡鸣——追兵已经进入了他们刚刚撤离的藏身点。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艾莉丝“牺牲”的景象，数据解读的困惑，以及现实迫近的追杀，交织成一张沉重的网，笼罩在两人心头。凌沉默地跟在瑞娜身后，每一步都感觉踏在无形的荆棘上。
突然，他随身携带的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简易数据接收器，发出了一声几乎被脚步声掩盖的微弱“嘀”声。
凌起初以为是设备故障或者环境干扰，没有理会。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时刻，任何电子设备的异常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但几秒钟后，又是一声“嘀”，间隔与之前完全相同，带着一种人工设定的规律性。
凌放缓了脚步，眉头皱起。这个接收器是艾莉丝在第一次合作调查“黑牙”后，半强制塞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儿，说是“以防万一的紧急联络通道”，他当时没太在意，一直带在身上。
“怎么了？”瑞娜注意到他的迟疑，警惕地回头，压低声音问道。
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听。
“嘀……”
第三声响起，间隔精准。
瑞娜也听到了，她立刻靠过来，眼神锐利：“信号源？”
凌掏出那个小小的接收器，它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像，只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绿色光点，随着那规律的“嘀”声，同步闪烁。
“是艾莉丝给我的……”凌低声解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瑞娜立刻从装备箱里取出一个更精密的便携扫描仪，对准那个接收器。扫描结果迅速显示在微型光屏上。
“是一种结构非常特殊的、预置的加密心跳讯号！”瑞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编码方式……是艾莉丝的风格，独一无二。信号强度极弱，而且断断续续，像是从……从极其深远或者被严重屏蔽干扰的环境中艰难透出来的！”
凌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个随着微弱“嘀”声闪烁的绿色光点。
心跳讯号……
这意味着，艾莉丝的意识可能没有在数据风暴和守护者的夹击下彻底湮灭！她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但这个信号如此微弱，断断续续，清晰表明她的处境极度糟糕——可能是意识严重受损，被困在遗迹的某个底层代码监狱，或者正在被什么力量持续消磨、吞噬。
她还“活着”，却可能生不如死。
“能定位信号来源吗？”凌急切地问，声音有些发紧。
瑞娜快速操作着扫描仪，摇了摇头：“不行。信号本身被加密和中转过无数次，源头被刻意隐藏和扰乱。只能判断它来自元界的极深层，甚至可能……依旧关联着那个‘荒原’遗迹。我们现有的设备和技术，无法在现实世界进行精确定位，尤其是在这种被追踪的情况下。”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所笼罩。
他们知道艾莉丝可能还“在”，却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往那个地方，如何从数据风暴和古老守护者手中将她救出。
“嘀……”
规律的信号再次响起，微弱而固执，像是在绝望的深渊中一次次敲击着求生的大门。
凌将那个小小的接收器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外壳下，那微弱的脉冲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他看了一眼瑞娜，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震惊、一丝庆幸，但更多的是沉重和更加棘手的难题。
前有现实世界的未知追兵，后有被困虚拟深渊的同伴。
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个临时的“家”，现在，又必须面对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营救”任务。
管道深处，似乎传来了细微的、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的回音。
追兵，比他们预想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