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难以想象的牺牲与跋涉,淌过了血与冰的河流,三支残破的联军,终于如同三支耗尽气力的箭矢,艰难地、陆续地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葛拉卡,这座被称为“厄运堡垒”的邪神最终巢穴。
它矗立在北境极地的边缘,背靠着仿佛世界尽头的、永不停歇的黑暗风暴漩涡。城墙并非砖石,而是由某种扭曲的、仿佛活着的黑色晶体构筑,高耸入云,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整座堡垒与其说是一座建筑,不如说是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活体疮疤,烙印在泰拉维亚大陆的北端。
曾经浩浩荡荡的北伐联军,此刻聚集在葛拉卡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城墙前,显得如此……渺小与残破。
帝国军团的红色披风破损不堪,数量不足出发时的一半;矮人战士们沉默地聚集在一起,他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王,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都刻着悲恸与空茫;精灵们失去了往日的优雅,疲惫与法术透支让他们脸色苍白;就连林凡亲自率领的、拥有艾欧娜的中军,也减员严重,士兵们眼中除了坚毅,更多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气氛沉重得如同葛拉卡上空的铅云。没有胜利会师的欢呼,只有一片死寂,以及风雪刮过兵刃的呜咽。
阿尔文皇帝卸下了头盔,露出苍白而憔悴的脸。他走到林凡面前,这位一向注重仪态的皇帝,此刻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悔恨。
“林凡……我……”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哽咽,“是我的鲁莽……我的错误判断……害死了索林……如果不是我执意穿越冰谷……”他无法再说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矮人王的牺牲,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灵魂上。
林凡看着眼前这位几乎被自责压垮的皇帝,又看向周围沉默的、士气低迷的将士,看着那些失去国王后仿佛失去部分灵魂的矮人战士们。
他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走到一处稍高的冰岩上,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悲伤、或麻木、或绝望的脸。
“我们失去了很多。”林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我们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兄弟,失去了一位如同山岳般可靠的王者——索林·石砧。”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矮人队伍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和拳头紧握的骨节声。
“他的血,洒在了北境的冰谷里。和他一样,无数勇士的血,染红了我们来的路。”林凡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大,不是因为我们毫无损伤。”
“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是因为在我们身后,是我们誓死守护的家园,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索林王和他的族人世代居住的群山,是精灵的森林,是人类的所有城市!我们无路可退!”
他的目光如同火炬,灼烧着每一个人内心的阴霾。
“索林王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中!他用他的生命为我们换来了站在这里的机会!如果我们在此刻低头,那么他和所有倒下战友的血,才是真正的白流!”
“抬起头!”林凡猛地喝道,声音如同惊雷,“看着前面!看着那座吞噬了我们太多同胞的堡垒!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见证绝望,而是为了——终结它!为了给索林,给所有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涟漪。士兵们麻木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火焰,矮人们抬起头,眼中悲恸化为更加深沉的怒火。
然而,就在林凡的话语试图重新点燃联军残存斗志的下一刻——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而恢宏的嗡鸣,猛地从葛拉卡中央那座最为高耸、如同扭曲尖角般的黑色塔楼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道凝实如柱的、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能量光柱,悍然冲破了塔楼的顶端,直射入上方那黑暗的风暴漩涡之中!光柱稳定下来,不断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虚空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甚至让周围的风雪都为之避易!
与此同时,葛拉卡那扇巨大无比、雕刻着无数痛苦扭曲面孔的黑色晶体城门,没有在联军的兵锋下紧闭,反而在一声沉重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摩擦声中,缓缓地、主动地……向内打开了!
城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军队阵列,而是一片翻滚涌动的、纯粹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其中闪烁着无数猩红色的光点,如同恶魔的眼睛,以及感受到那股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的绿色、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欲望的兽人恐怖气息!
他们来迟了。
最终的门户,已经彻底洞开。
邪神,不再固守。
它,要出来了。
联军刚刚被林凡话语鼓舞起来的些许士气,在这天地异变与主动打开的城门面前,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凝固。
绝望,如同葛拉卡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所有人。
林凡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那洞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门,以及那道连接天地的虚空光柱,他知道,最终的时刻,已经容不得任何犹豫与退缩。
“准备……”他的声音斩断了死寂,带着一种踏上最终战场的决绝,
“迎敌!!”
艾欧娜发出一声震裂冰原的长吟,龙翼展开,挡在了联军的最前方,直面那涌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