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洪流般的北伐联军,终于彻底越过了帝国与诺萨特联盟之间那道概念上的边境线。仿佛跨过一道无形的门扉,世界的色彩与气息骤然改变。
环境的骤变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士兵的心头。
身后尚存的,是泰拉维亚南方晚秋残留的、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微凉空气。而眼前,则是诺萨特领地特有的、裹挟着冰碴的干燥寒风。广袤的雪原在灰白色的天穹下无尽延伸,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刺得人眼睛发疼。黑色的枯树林如同大地竖起的、扭曲的骸骨,零星散布在雪白之中。风声在这里也变得不同,不再是林间的呜咽,而是某种空旷的、带着死亡回响的呼啸。
在这支蜿蜒北行的庞大军列中,不同位置的人们,感受着同样的严寒与压抑,心中牵挂着不同的人。
在前锋,精灵游侠与希萨尔哨兵的最尖端:
萨尔勒住战马,厚重的毛皮斗篷覆在他闪亮的板甲之外,凝霜挂在他的眉梢。他回头望了一眼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队列,看到中军那面飘扬的王旗。
(萨尔心想:这鬼地方比传闻的更糟。林凡……还有伊莎贝拉和小埃利安,你们一定要平安。这场仗,必须由我们这些锋刃来尽快解决。)
在中军,被重重护卫的王旗之下:
林凡骑在战马上,小地图在他视野中全方位展开,代表联军单位的绿色光点形成一条长龙,而前方大片区域仍被战争迷雾笼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伊莎贝拉为他绣的、带着家族纹章的手帕,以及一小缕王子埃利安的胎发。
(林凡心想:温度骤降了至少十度。后勤压力会指数级增加……莉娜的计算能跟上吗?萨尔的前锋压力最大,希望他不要冒进。)
“传令后勤纵队,所有御寒毛毯和烈酒‘龙息’按战时标准配发,优先保障前锋与两翼哨戒部队。”他的声音冷静,听不出丝毫波动。
在后勤纵队的核心,被账本、地图和不断往来信使包围的移动指挥车里:
莉娜裹紧了她的学者长袍,呵出的白气在冰冷的水晶镜片上凝霜。她面前摊开着复杂的物资清单和行军路线图,羽毛笔在纸上飞快地计算着。
(莉娜心想:根据环境变量修正……燃料消耗预计增加23%,食物热量需求增加15%,非战斗减员风险,主要是冻伤,提升至‘高’……必须立刻调整配给方案。领主大人……林凡他,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她抬起头,对副官快速下令:“启动第三号御寒预案。让矮人兄弟检查所有运输车辆的轴承,极端低温可能让润滑油失效。”
在更靠后的、相对温暖舒适的皇家马车中:
伊莎贝拉轻轻摇晃着怀抱中的埃利安。透过加厚的琉璃车窗,她看着外面变得荒凉的世界,以及远处中军那面依稀可辨的王旗。
(伊莎贝拉心想:这就是北境……如此残酷。林凡,我的丈夫,我的国王,你和萨尔,还有所有的将士……愿光辉之神护佑你们。我和孩子,会在这里,等你得胜归来。)
她低下头,亲吻着埃利安光洁的额头,婴儿似乎感应到母亲的不安,发出细微的咿呀声。
就在这种凝重而彼此牵挂的氛围中,前方传来了最新的斥候情报。
数名身上带着冻伤和疲惫痕迹的精灵游侠,如同雪片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中军,向林凡和凤凰议会的成员们汇报:
“陛下,各位阁下。诺萨特与阿布罗的联军,已经知晓我们的到来。”
“前方约三十里,血嚎要塞——他们称之为‘北境铁牙’的地方,正在大规模集结兵力。我们看到至少有超过五千名诺萨特重步兵、数量不明的阿布罗弓骑兵进入要塞,并且他们在加固城防,挖掘壕沟,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和陷阱。”
“通往葛拉卡城的其他路径,要么是难以通行大军的天险,要么有发现敌军游骑活动。血嚎要塞,卡死了我们最便捷、也是唯一能保证后勤的道路。”
营帐内一时寂静,只有外面风雪的呼啸声。
索林王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胡子上结满了冰晶:“绕路?俺的雷吼炮可不想丢在哪个山沟里!看来,这颗‘铁牙’,非砸碎不可了!”
阿尔文皇帝看向林凡,目光沉静:“林凡,你的判断是?”
林凡的指尖在沙盘上血嚎要塞的位置重重一点。
“不能绕。”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一旦我们绕过它,深入敌方腹地,这座要塞里的敌人就会像一把抵在我们后腰的尖刀,随时可以出击,切断我们的退路和补给线。届时,我们将面临前后夹击的绝境。”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指挥官,最终定格在沙盘那狰狞的要塞模型上。
“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用最小的代价,拔掉这颗钉子!”
他的话语,为这严寒的北境,带来了第一丝炽热的战意。决战,始于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