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洒落在月光之泉上,给这片饱经创伤的谷地披上了一层静谧而神秘的面纱。白日的喧嚣与紧张暂时褪去,只剩下泉水叮咚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夜枭啼鸣。
林凡独自一人,避开巡逻的哨兵,来到了泉边。他挥退了想要跟随的亲卫,此刻,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他坐在冰凉光滑的岩石上,望着眼前这汪在月光下荡漾着柔和光晕的泉水。水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辰在沉浮,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宁静气息。然而,林凡的心却如同被乱麻缠绕。
科学?理性?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这些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可在这里,魔法真实不虚,邪神低语可闻,连他自身都绑定了超越常理的“系统”与“时空道标”。那么,在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某种更高层面的意志?某种可以倾听祈愿、予以回应的力量?
他从未如此刻般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麾下将士信任的目光,伊莎贝拉强撑的坚强,萨尔刚刚捡回的生命,莉娜眼中深藏的忧虑,还有那些将最后希望寄托于他的幸存者们……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缓缓闭上眼,并非向某个具体的神明祈祷——他脑海中并无这样的存在。他只是将自己的意念,将自己对生存的渴望、对守护的责任、对胜利的渺茫期盼,以及内心深处那份不愿屈服于黑暗的倔强,毫无保留地、虔诚地投向这片泉水,投向这笼罩四野的月光,投向这个他尚且无法完全理解的、世界的“本源”。
他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恳求:
“无论你是什么……是自然之灵,是世界意志,还是某种未知的规则……请给我一个方向,给我一丝希望,让我能带领他们……活下去!”
他的意念纯粹而强烈,带着领导者深沉的绝望与不屈的意志,在这月华笼罩的泉边静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在向未知寻求答案吗,林凡阁下?”
林凡睁开眼,看到凯兰崔尔女士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她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仿佛流淌的星河,美丽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悲悯。
林凡没有掩饰自己的脆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敌人的包围圈正在收紧,我们的力量悬殊。常规的方法,我看不到胜算。或许……我只是在寻求一种心理安慰。”
凯兰崔尔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投向那汪神秘的泉水,声音空灵而悠远:“有时,心理安慰,恰恰是绝境中支撑信念的基石。而且……您的祈愿,并非毫无根据。”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我们精灵古老的传说中,确实提及了这‘月光之泉’。它并非仅仅是一处疗伤圣地。传说记载,只有在满月之夜,当月光达到最鼎盛之时,泉水的力量会被完全激发,泉边的岩石上会显现出古老的精灵文字,指引有缘者如何真正引导和运用泉水所蕴含的……更深层的力量。”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他转头看向凯兰崔尔:“更深层的力量?比如?”
“传说语焉不详。”凯兰崔尔轻轻摇头,眼中也带着一丝困惑与向往,“有的记载说,那是‘净化一切污秽’的光明;有的则说是‘唤醒沉睡血脉’的契机;甚至还有提及‘构筑不可摧折之屏障’的可能……但这些都只是口耳相传的诗歌与残卷,真实性无人验证。事实上,能找到这处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遗迹,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无数精灵先辈寻找未果,以至于很多学者都认为,那仅仅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她看向林凡,目光深邃:“但是,阁下,您身上的‘时空道标’,您带来的变数,以及您此刻这纯粹而强烈的祈愿……让我不禁去想,或许传说的应验,需要特定的‘钥匙’与‘时机’。”
“时机?”林凡捕捉到了关键。
“是的,”凯兰崔尔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尚未圆满,却已清辉遍洒的明月,计算着,“根据星辰的轨迹与月相的循环……下一个满月之夜,就在七天之后。”
七天!
林凡的呼吸微微一滞。七天,他们需要在这不断收紧的包围圈中,坚守七天!
“无论如何,”凯兰崔尔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这或许是我们在绝境中,所能抓住的……最后的,也是最缥缈的希望了。我们必须坚持到那个时候。”
林凡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汪在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泉水。科学无法解释传说,但魔法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未知。如果这传说有万分之一成真的可能,那么为此搏命坚守七天,就值得!
他站起身,眼中的迷茫与脆弱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所取代。
“七天……”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期限,仿佛要将它刻入骨髓,“那就守住它!为了这个传说,为了这最后的希望!”
他看向凯兰崔尔,郑重地点了点头:“感谢您,女士。这个消息,比任何援军都更能提振士气。”
希望,哪怕再渺茫,也足以让绝望中的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七天,将成为他们新的目标,支撑着他们,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最黑暗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