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程知遥没站稳，单膝跪进滚烫的沙里。她抬手撑地，掌心被灼得发红，右肩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罗盘还在手里，指针死死指着地面。
赵远踉跄着靠近，声音沙哑：“它刚才动了，是不是下面有东西？”
“不是有东西。”程知遥咬牙站起来，“是整个地层在往下沉。”
她弯腰用手扒开松动的沙土，指尖碰到一块温热的金属。她用力一拽，拉出半截破损的沙盘残骸。表面全是裂痕，但裂缝里泛着微光，像是还有电。
“还能用？”赵远问。
“不知道。”她把沙盘翻过来，用战术手套擦掉沙粒，“试试看。”
话音刚落，沙盘“嗡”地一震，投射出一片全息星图。画面抖了几下才稳定，地图上标着一个红点，在极北区域，写着一行字：**异形主巢·72小时前激活**。
程知遥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熔岩石板，又摸出一把匕首。
“你要刻下来？”赵远靠在岩壁边喘气。
“不然呢？”她低头开始复刻坐标，“等它自己飞走？”
匕首划过石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一笔一笔把星图和红点描清楚。手指发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左腿疤痕一直在跳，像有电流在皮肤底下窜。
刻完最后一笔，她刚想收刀，仓仔突然闪了出来。
像素小熊半透明，漂浮得歪歪斜斜，肚子上的屏幕只亮了一角：
“警告……孢子扩散……倒计时……96小时……”
声音断断续续，说完就没了。小熊一闪，彻底消失。
系统又休眠了。
程知遥没说话，把匕首收回包里，把熔岩石板塞进防水袋，挂在腰侧。她抬头看向赵远：“这地方不能待了。”
“你打算去哪？”
“冰川遗迹。”她说，“赵清雪在那里。”
“谁？”
“地质科考队的队长。”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她左腿截肢的地方有个印记，观星庭的标记。可能是密钥。”
赵远皱眉：“你怎么知道？”
“姜明川留下的数据碎片里提过。”她活动了下肩膀，疼得吸了口气，“他说有些‘失败品’会被打上编号，用来追踪。赵清雪就是其中之一。”
赵远沉默了几秒：“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她？”
“坐标已经定了。”她拍了拍腰间的石板，“不去也得去。”
两人正说着，脚下的震动突然加剧。沙地像玻璃一样裂开，咔嚓声不断蔓延，百米范围内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幽深的隧道口。
冷风从下面冲上来，带着冰碴和金属味。
程知遥后退一步，眯眼往里看。通道边缘闪着淡蓝色的符文，规律排列，明显是人为设定的时空节点。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赵远说。
“是响应。”她握紧罗盘，“坐标录进石板的时候，触发了节点同步。”
“你要进去？”
“不进也得进。”她转身检查装备，确认电磁斧残件还在包里，“留在这里只会等死。”
她正要迈步，忽然停住，从战术包夹层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角磨损严重，上面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穿冲锋衣的牵着另一个，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带我回家。
她把纸递给赵远。
“这是……”
“你女儿的涂鸦。”她说，“上次在营地捡到的，我一直带着。”
赵远接过纸，手指有点抖。他低头看着那行字，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纸折好，塞进胸口内袋。
“谢谢。”他终于开口。
“别谢我。”她摇头，“我只是觉得……该还给你。”
风卷着灰烬在他们之间打转，远处焦黑的战场一片死寂。
程知遥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抬脚走向裂缝边缘。她站在洞口，冷风扑面，吹得冲锋衣猎猎作响。
“任务没完，人就不能倒。”她说。
然后她迈步，踏入黑暗。
隧道很深，四壁光滑，像是某种合金材质。脚下是悬浮台阶，每一步踩上去都会亮起一圈蓝光，随即熄灭。她往前走，身后的声音被迅速吞没。
左腿疤痕还在发光，频率和台阶亮起的节奏一致。她不再去管它，只盯着前方。
通道尽头隐约有光，像是极地的天幕在闪烁。
她加快脚步。
突然，罗盘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指针原本指向正前方，现在却微微偏移，像是受到了干扰。
她停下，伸手摸向腰间石板。石板表面温热，像是刚通了电。
还没等她反应，台阶底部传来低频嗡鸣，像是机械启动的声音。头顶的光带开始快速闪烁，节奏越来越快。
她抬头，发现天花板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她握紧石板，继续往前走。
一步。
两步。
嗡鸣声更近了。
她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上，边缘出现细微的扭曲，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撕扯了一下。
她没回头。
第三步落下时，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紧接着，一道红光扫过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