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同步我们的数据。”
话音刚落，程知遥立刻把手按在胸口。吊坠已经不烫了，但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盯着姜明川。对方机械义眼的蓝光正在剧烈闪烁，像是信号被强行拉扯。他整个人僵住，手指抽搐了一下，猛地掐住自己右臂，咬牙切齿地低吼：“断……链！”
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脑子里蹦出来：“警告……外部入侵……频段劫持……系统即将——”
“别关！”程知遥低声吼，“用备用回传通道！逆向追踪信号源！现在！”
小熊虚影晃得快要看不见，腹部屏幕却挣扎着弹出一条波形图。线条跳动几下，定格在一个坐标上——高空静止轨道，距离地表三万六千公里。
“卫星？”她瞳孔一缩。
姜明川喘着粗气抬起头：“不是普通卫星。是观星庭的‘天眼’节点。他们一直在监听所有穿越者的脑波频率。”
“那你呢？”程知遥冷笑，“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也是他们让你说的？”
“我没被完全控制。”他声音发沉，“但我这双眼睛……本来就是他们造的。我能反抗一次，不代表能扛住第二次。”
铁锤在旁边听得火大，一脚踹翻身边碎石：“所以你们一个被吊坠追踪，一个被义眼操控，现在告诉我谁是真的？”
没人回答他。
程知遥目光落在姜明川另一只手上——他一直紧紧攥着的那个金属球体。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一半是异形那种流动的黑线，另一半却是观星庭的编码符号。
“那是熔岩炸弹的核心？”她问。
“完整版。”姜明川没否认，“不是用来炸的。是用来养的。”
“养什么？”
“异形晶簇。”他说，“他们在收集活体样本，用高热高压环境模拟母巢生态。每一次灾变，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程知遥脑子嗡了一声。
她想起地精部落的设计图，关键结构缺失。原来不是画错了，是故意抹掉的——因为真正的核心根本不在图纸上，而是在观星庭手里。
“所以沙漠那场孢子爆发……”她喃喃道，“也是你们搞的？”
“第9卷的据点。”姜明川点头，“水源里掺的是初代孢子，和这个核心的能量频率一致。他们想测试异形在不同环境下的扩散速度。”
仓仔突然发出一声尖鸣，拼尽最后力气投出一道全息影像。画面分成两半：左边是三年前沙漠裂谷中蔓延的黑色脉络，右边是眼前熔岩炸弹核心的能量波动曲线。
两条线，几乎重合。
“操。”铁锤瞪大眼，“你们这些天上的人，到底把我们当地底培养皿？”
“不止是你们。”姜明川看向他，“地精族的熔核祭坛，本身就是个放大器。你们供奉的‘地心之火’，其实是他们在引导异形能量。”
铁锤拳头捏得咯吱响，双头锤横在胸前。
程知遥却没看他，而是死死盯着姜明川胸口：“你说观星庭在操控一切……那你身上有没有他们的标记？”
姜明川沉默两秒，忽然伸手，一把撕开黑袍。
左胸位置，嵌着一枚银灰色的纹章。形状像交错的星轨，边缘泛着微弱绿光——和林夕消散时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活体信标’的认证码。”他说，“所有被他们选中的实验体，都会植入这种生物芯片。林夕有，我也有。”
程知遥呼吸一滞。
她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绿色纹路。那不是伤疤，也不是系统反应……是同样的东西。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监视？”她问。
“一开始是。”姜明川直视她，“但现在不是了。我要毁掉这个核心。它一旦激活，会向所有连接过的碎片域发送共鸣信号——包括你去过的地方。”
“包括绿洲？”
“包括人鱼族的海底城，雪原祭司的冻土，还有你妈妈最后待的那个世界。”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铁锤突然怒吼一声，冲向姜明川：“那就别废话了！把东西交出来！”
“别碰它！”程知遥大喊。
晚了。
铁锤的手刚碰到金属球，三台蜘蛛机器人同时爆燃。火光炸开的一瞬，空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人影。
星图环绕，光带流转。
那人影悬浮在火焰上方，右手权杖顶端的晶石一明一灭，像在呼吸。
全场安静。
连风都停了。
“你们。”电音杂讯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三秒一顿的节奏，“越界了。”
铁锤后退一步，锤子举到胸前：“你是谁？”
“观星庭·星轨。”人影缓缓开口，“任务终止。核心回收。执行者程知遥，立即解除系统绑定。”
程知遥没动。
她左手护住太阳穴，那里仓仔的小熊已经快看不见了，只剩一点微光在闪。右手慢慢抽出激光笔，对准半空中的投影。
“你说让我解除绑定？”她冷笑，“然后像林夕一样被你们吸干数据？”
“林夕是自愿献祭。”星轨的声音毫无波动，“她选择了成为屏障。”
“放屁！”铁锤吼，“她才二十岁！你们杀了她！”
“牺牲是必要的。”星轨说，“为了重启时间线，必须收集足够多的异形基因样本。熔岩炸弹核心，是最后一个采集节点。”
程知遥盯着他：“所以你们制造灾变，就是为了抓异形？”
“不。”星轨停顿三秒，“是为了复活。”
“复活谁？”
“我的配偶。”晶石忽明忽暗，“她在第一次时空裂隙中死亡。只有集齐九种变异基因，才能重建她的意识。”
程知遥差点笑出声：“所以这一切，就因为你老婆死了？”
“情感驱动科研，本就是人类文明的原动力。”星轨抬起权杖，“现在，交出核心。否则，启动清除协议。”
姜明川突然动了。
他把金属球往地上一摔，抬脚就要踩。
星轨权杖一挥。
一股无形力场瞬间将他掀飞，撞在岩壁上滑下来，嘴角渗出血。
“你阻止不了我。”星轨说，“你体内的信标，仍在接收指令。”
程知遥看着姜明川挣扎起身，又看了眼手中激光笔。
她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她说，“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疯子，一种是打着‘为了大家’旗号做坏事的伪君子。”
她按下激光笔开关。
红点稳稳打在星轨胸口。
“今天算你倒霉。碰上了第三种——不怕死的傻子。”
星轨没有动。
权杖晶石亮到刺眼。
铁锤大喊：“小心！他要——”
话没说完，整片高台地面猛然震动。
熔岩裂缝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像是某种机器，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