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
程知遥脑子里就剩这两个字。
她盯着跃迁引擎接口，三块真模块攥在手里，指节发白。姜明川靠在控制台边，右臂渗出的绿色液体还在滴，机械义眼闪着微弱红光。他掌心的发射器对准舰灵主频，信号干扰已经开始。
“别指望我感谢你。”她把模块往工装裤口袋一塞，翻身跃向引擎舱。
头顶金属撕裂声不断，船体正在解体。主通道断了，引擎舱悬在空间裂隙边缘，底下是扭曲的光影带，像被揉皱的纸。她踩上倾斜的支架，脚下一滑，登山靴卡进缝隙才没掉下去。
“警告！检测到高维波动——母巢提前苏醒！”仓仔的声音炸在耳边。
抬头一看，一条粗壮触须从裂隙深处破空而入，直扑引擎接口。表面紫黑色晶簇流动，像是活的电路板。
她咬牙：“这破系统再坑我一次我就把你格式化！”
意念一动，口令触发，仓库力场瞬间展开。半球形护盾撑开的瞬间，反冲力把她往前推了一截。她借势俯冲，左手两块模块精准嵌入接口。
“缓冲程序仅支持一次展开机会，倒计时30秒开始！”
红色数字浮现在视界中央：29、28、27……
第三块模块呢？
刚才一摔，口袋松了扣，模块滑落，正卡在下方空间褶皱里。那地方光线扭曲，伸手进去可能直接被切成两段。
“不能用常规方式取回。”仓仔说，“建议放弃。”
“放屁。”她盯着那块模块，“我拼了命拿到的，你说放弃就放弃？”
触须已经逼近护盾边缘，尖端一甩，撞上力场。蓝光震荡，护盾纹路出现裂痕。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骨杖往护盾发生器一插。乌雅教的极光频率自动加载，护盾震了一下，把触须弹开半米。
够了。
她松开手，整个人往下坠。
失重感袭来，耳边全是风噪。指尖划过空间褶皱边缘，皮肤刺痛，像是被静电打中。终于，她摸到了那块模块。
就在抓稳的瞬间，目光扫到旁边漂浮的物资箱。
箱底刻着两个字：林夕。
字体歪歪扭扭，但和绿洲幻境里的符文一模一样。她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翻身往上冲，最后一块模块卡进接口。
“咔。”
整艘星舰发出金属哀鸣，像是被人捏住喉咙的巨兽。引擎核心亮起一圈蓝环，空间缓冲程序启动。
“成功了？”她喘着气。
“没那么简单。”仓仔声音断续，“警……告……母巢……已锁定……你的精神频率……”
话音未落，数条触须同时穿透空间褶皱，缠上仓库护盾。力场剧烈震荡，蓝光忽明忽暗。
更糟的是，左臂光纹开始发烫，像是有火在烧。她知道这是什么——林夕的幻境共鸣。每次使用左眼预知未来，都会留下后遗症。现在她的意识正在被拉进某种同步情境。
“别来这套。”她咬住下唇，“老子现在没空陪你演梦。”
她把骨杖插得更深，极光频率全开。护盾边缘泛起波纹，暂时逼退触须神经束。
“启动紧急吐槽协议！最大音量！”她吼。
仓仔突然实体化，像素小熊贴着她耳朵疯狂输出：“宿主你现在像个被烤串的蚂蚱还妄想翻盘？快用反物质疫苗预载序列覆盖防御逻辑！”
她猛地记起来。
背包里还有乌雅藏的那支反物质疫苗，hc-7编号，背面写着“别信吊坠里的密钥”。
她单手拉开背包拉链，手指在里面乱摸。找到了。
试管冰凉，标签已经模糊。她对着仓库系统吼：“以‘老子就不信命’为口令，导入疫苗数据流！覆盖防御逻辑！”
系统顿了一下。
【确认口令。开始注入。】
蓝光暴涨，护盾边缘泛起金纹，像是焊上了新的防线。触须被逼退一段距离，尖端焦黑脱落。
“有效！”她抓紧时间调整力场角度，试图把引擎核心完全罩住。
可就在这时，整片空间剧烈震颤。
星舰残骸开始瓦解，四周金属板一块接一块崩离，飞向裂隙深处。她抱着物资箱，被气流卷着往后退。
护盾还在撑，但她感觉意识在被抽走。左臂光纹越来越烫，眼前闪过一些画面——银白色长发，淡绿色竖瞳，一个女孩站在花海里对她笑。
林夕。
不是幻觉。是记忆。
她们见过？什么时候？
没时间想了。触须再次逼近，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直接缠绕护盾发生器。力场出现裂缝，蓝光闪烁不定。
“撑住！”她把疫苗试管塞进护盾缝隙，双手死死按住骨杖，“再撑十秒！”
仓仔的声音变得杂乱：“数……据……乱……流……系……统……过……载……”
像素小熊开始闪烁，时隐时现。
她不管这些，只盯着护盾。金纹蔓延得更快了，像是在自我修复。触须被逼得缩回一点，又一点。
可下一秒，更大的震动传来。
头顶整块甲板塌下，砸在护盾上。力场崩出一道裂口，一条触须趁机钻入，直扑她面门。
她侧头躲开，肩膀却被扫中。剧痛传来，工装裤撕裂，皮肤见血。
但她没松手。
骨杖还在震，护盾还在撑。
疫苗数据流完成了最后一段加载。
“给我——滚——开！”
她大吼一声，护盾猛然扩张，金纹炸成网状，把所有触须推出去两米远。
短暂的安静。
然后，更大的裂响。
星舰彻底断裂，引擎舱脱离主体，带着她一起坠向深空。护盾摇晃着维持形状，她抱着物资箱，在失重中翻转。
最后的视线里，那条母巢触须缓缓缩回裂隙，像是在等。
等她力竭。
等护盾消失。
等她掉进深渊。
她低头看怀里的物资箱，手指抠进“林夕”那两个字的刻痕里。
指甲缝渗出血。
血滴在箱面上，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