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蓝光还在炸，脑子里像有根铁丝在搅。
程知遥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手指抽了一下，指甲缝里全是血。她没感觉疼，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那种冷。
耳边嗡嗡响，像是有千百个AI同时说话，又像是谁在唱一首走调的童谣。
她知道那是幻觉。
可这幻觉有点熟。
陈铁……是不是也哼过这个？
眼前画面碎得厉害，一会儿是林夕化成光粒时的手，一会儿是姜明川把罗盘塞给她时那只机械义眼闪的红光。还有小朵抱着破娃娃喊“姐姐”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远。
她的意识快散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彻底断电的时候，胸口突然一震。
不是吊坠。
是仓仔。
那个天天吵她智商下线的像素小熊，此刻正死死贴在她心口，整个身体都在抖，屏幕上的字乱成一团：
“警告……宿主意识同步率……12%……启动……终极……”
话没说完，小熊猛地炸开一道白光，直接撞进她太阳穴。
“你忘了陈铁的外骨骼碎片吗？那上面有能量矩阵公式！”
这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带吐槽腔，反而特别狠，像是系统最后一口气硬挤出来的。
程知遥猛地睁眼。
视线模糊，但她记得那块金属碎片在哪。
左手颤着伸进仓库，意念刚动，嘴唇就下意识张开。
“这破系统比异形还难搞！”
门开了。
她一把抽出那块焦黑的外骨骼碎片，边缘全是战斗留下的刮痕，中间有一道裂纹，像闪电劈过。她一直留着它，以为是找人线索，现在才懂——这是陈铁留给她的后手。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反物质炸弹贴在腰侧，倒计时滴滴响，数字跳到“9”了。
九秒。
她没时间犹豫。
右手直接扯开防护服，把炸弹掏出来。引信接口已经被数据触手腐蚀得坑坑洼洼，像被虫啃过。正常操作早就失效了。
她低头看碎片，咬破手指，血顺着指尖流到金属表面。
血迹刚沾上，碎片内部突然亮起一道暗蓝色回路，一闪即灭。
能量矩阵激活了。
她瞳孔一缩。
就是现在！
把碎片狠狠按进炸弹引信槽。
咔。
卡住了。
接口不匹配，差一点。
她用力再压，指节发白，骨头咯吱响。
“8。”
“7。”
碎片终于嵌进去一半，蓝光顺着裂纹爬上来，和炸弹内部的能量流接上了。
但还不够稳定。
她抬起左手，用指甲在碎片背面划了一道，鲜血滴落，正好落在引信核心。
血渗进去的瞬间，整个装置嗡地一震。
倒计时停了两秒。
然后重新开始。
“6。”
“5。”
程知遥喘了口气，靠墙坐着，背全是冷汗。她知道这只是延缓，真正的引爆点还在逼近。
她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飞快过公式。
最小干预。
不是阻止爆炸。
是改方向。
让爆炸的能量不去吞噬整个天空城核心，而是冲着数据裂缝去，把REAL-001的连接通道烧断。
她抬手，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4。”
“3。”
她低声说：“这次我来定规则。”
手指猛掐引信外壳，强行拆开侧盖，露出里面扭曲的数据线。她把外骨骼碎片的另一端插进去，用血当导体，硬连上控制回路。
“2。”
蓝光暴涨，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她没躲。
“1。”
她最后看了眼胸口的吊坠。
它还在发光，温柔得像个谎言。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0。”
没有巨响。
也没有火。
只有一道纯粹的蓝光，从她手中炸开，像水一样漫出去，瞬间吞没整个空间。
她的身体先是从指尖开始变透明，接着是手臂、躯干。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消失，但意识还在。
她听见仓仔最后的声音：
“系统……强制休眠……未解绑……信号残留……”
小熊化成一粒光点，钻进了吊坠。
然后世界全白了。
蓝光还在扩散，沿着数据裂缝逆行而上，直冲向天空城最深处的核心库。
程知遥的意识浮在半空，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变成光粒。
她想起出发前那天晚上，宿舍楼下有人放烟花。
她站在窗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学生庆祝毕业。
现在她知道了。
那些光，也许就是某个世界的湮灭。
她没闭眼。
哪怕只剩最后一丝感知，她也要看着这场爆炸走到尽头。
蓝光吞没一切。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下一秒，废墟静止。
风停了。
灰尘悬在半空。
一只机械蜘蛛的残腿缓缓落地，砸出一圈微弱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