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说完要去看火怎么烧起来,就真的开始动手了。
他没急着指挥全舰,也没召集什么会议,而是慢悠悠走回主控台前,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陷进椅子里。林小萌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瓶冰可乐,拧开盖递过去。
“哥,别光喝饮料,说点正经的。”
“这不就在干正经事。”林逸接过可乐,咕咚灌了一口,顺手调出全部传感器数据流,“想治病,先得把脉。现在这颗恒星就是病人,我得听听它的心跳。”
屏幕上瞬间炸开成千上万条波动曲线,引力波、电磁频谱、中微子通量、暗物质扰动……各种信号密密麻麻,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
科学团队早就分析过这些数据,结论是:无法建模,行为混沌,毫无规律可言。
但林逸不一样。
他关掉自动归类功能,手动筛选,把所有异常点单独拎出来,按时间轴排列。然后又新建一个界面,把恒星当成一个人体,把能量流动当成气血运行,把“虚空之噬”当成入侵的病邪。
“望闻问切,第一步是望。”他说着,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看气色。这颗星脸色发黄,气血两亏,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能量。”
林小萌站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你这是拿中医看宇宙?”
“为啥不行?”林逸歪头看她一眼,“人体是个小宇宙,宇宙也是个大人体。哪儿不通,哪儿就有病。你看那片暗斑,一直在动,但它扩张的方向有偏好——集中在赤道带,避开两极。说明它不是随机吃,是有选择地啃。”
他一边说,一边调出三维动态图,用不同颜色标记能量吸收强度。果然,赤道区域红得发紫,两极却相对平静。
“这不是破坏,是掠夺。”林逸敲了敲屏幕,“它专门挑活跃区下手,就像病毒专攻免疫系统最强的细胞。”
科学官们原本在一旁观望,听到这话也开始重新审视数据。有人试着按林逸的方法重新处理信号,结果发现,在看似杂乱的扰动中,确实存在某种周期性脉冲——每三十七分钟一次,像是某种呼吸节奏。
“等等……这个频率……”一名研究员猛地抬头,“和塔里克星自转周期接近!”
“对喽。”林逸咧嘴一笑,“它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跟行星联动的。就像寄生虫,靠宿主的生命节律活着。”
整个主控室安静了几秒。
这意味着,“虚空之噬”不是单纯的自然灾害,而是一种具备适应性和策略性的存在——哪怕它没有意识,也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生存机制。
林小萌看着哥哥专注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了。平时那个懒洋洋的主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思维如刀、条理分明的林逸。
“接下来呢?”她问。
“问诊。”林逸切换画面,拉出一段长达十二小时的能量交换记录,“听它的‘心跳’。你会发现,它每次吸收之后,都会有一段短暂的停滞期,像是在消化。这段时间里,周围时空结构最不稳定,熵值飙升。”
他指着其中一段波谷:“这时候它最脆弱,但也最危险。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强行干预,可能会让它暴走。”
“所以不能硬来?”林小萌明白了。
“当然。”林逸摇头,“得顺着它的节奏走。就像针灸,不是用力扎进去,而是找准穴位,轻轻一捻,让它自己调整。”
他说完,突然关闭所有AI辅助推演程序,拿起一支电子笔,在全息投影上画了个阴阳鱼图案。接着,他又叠加了一层现代场论模型,让两种体系交错融合。
“你们觉得它混乱,是因为只看到表象。”他边画边讲,“其实它很守规矩——阳盛则阴衰,阴极则阳生。它现在疯狂吸收阳能,导致局部阴能堆积到极限。只要我们在另一边人为制造一个阳能爆发点,就能打破平衡,逼它自我崩溃。”
“以失衡制失衡?”林小萌脱口而出。
“聪明。”林逸冲她眨眨眼,“就这么简单。”
可其他人没那么容易信服。
“这套理论太抽象了。”一位资深物理学家皱眉,“阴阳概念属于哲学范畴,怎么能作为天体干预的依据?我们需要数学模型,需要可验证的方程。”
林小萌有点替哥哥担心,轻声提醒:“哥,你说得再玄乎,也得让他们能算出来才行。”
林逸不慌不忙,放下笔,打开预设模拟程序。左侧显示传统模型下的演化过程:五年内,恒星彻底熄灭,行星冻结。右侧则是他基于“阴阳调控”假设的新模型——在第三年时,人为在星系另一侧释放一次高强度伽马射线爆,模拟“阳极刺激”。
结果令人震惊。
原本狂暴扩张的“虚空之噬”,在受到远端能量冲击后,竟出现了短暂收缩。更关键的是,其内部结构开始出现紊乱,扩张速度明显放缓。
“这不是治愈。”林逸淡淡地说,“是打个喷嚏。但它会因此停一下,喘口气,给我们争取时间。”
全场沉默。
几秒钟后,首席科学官深吸一口气:“启动初步验证程序。”
林逸点点头,顺手把空掉的奶茶杯放在手边托盘上。他整个人还是那副懒散样,腿翘着,眼睛半闭,但手指却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一下接一下。
那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林小萌看着屏幕上的模拟进程缓缓推进,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这场宇宙级的“把脉”已经完成。诊断清楚了,药方也开了,接下来就是能不能治好。
但她更清楚,只要有哥哥在,就不会放弃。
“哥。”她忽然开口,“你说要是这方法真管用,塔里克人会不会给你立雕像?”
“别闹。”林逸睁开眼,假装嫌弃,“我要雕像干嘛,又不能换奶茶。”
“那你想要啥?”
“等这事完了。”他喝了最后一口可乐,把罐子捏扁扔进回收口,“我想睡三天。”
林小萌笑了。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的模拟数据出现细微波动。原本平稳运行的“阳极刺激”反馈曲线上,突然跳出一个反常峰值,位置恰好对应塔里克星夜面某处废弃设施。
林逸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盯着那个点看了两秒,忽然坐直身体。
“等等。”他说,“那里……本来不该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