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不过十来分钟,林逸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排练室门口。他依旧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仿佛只是来散步的。
“哥!”林小萌像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扑了过去,指着衣架上那件惨不忍睹的礼服,“你看……”
辅导员和柳倩等人都看了过来。辅导员是带着一丝希望和好奇,而柳倩的眼神里则充满了不屑和等着看好戏的恶意。她倒要看看,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林逸,面对这被物理破坏的礼服,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他还能凭空变一件新的出来不成?
林逸走到衣架前,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道狰狞的裂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
“林逸同学,你看这……”辅导员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歉意和无奈,“时间太紧了,恐怕……”
林逸抬手,轻轻打断了辅导员的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破损的边缘,眼神专注,仿佛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件被恶意毁坏的衣物。
片刻后,他收回手,淡淡地说:“问题不大。”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问题不大?
这还问题不大?!这礼服都快成破布条了!
柳倩几乎要嗤笑出声,强行忍住,故作关切地说:“林逸哥哥,这……这还能修吗?就算勉强缝上,上台也没法看啊……”
林逸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他转头对林小萌说:“去帮我买点东西。”
“啊?买什么?”林小萌连忙问。
“绣花针,越细越好。绣线,颜色……”林逸的目光再次掠过礼服的湖蓝色底色和星空点缀,“深蓝、浅蓝、银白、月白,再要一点金线和孔雀羽线。”
他的要求很具体,甚至点出了一些不太常见的绣线种类。
“哦!好!我马上去!”林小萌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哥哥有着盲目的信任,转身就要跑。
“等一下,”林逸叫住她,补充道,“再帮我架一下手机,开直播。”
“开直播?”林小萌又是一愣。
“嗯,”林逸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闲着也是闲着,给直播间家人们看看,什么叫‘艺术性修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调侃,却让旁边的柳倩心头莫名一跳,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小萌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照办。她飞快地跑去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和手工艺店,幸运地买齐了林逸要的所有东西,然后又跑回排练室,用支架将林逸的手机架好,调整好角度,对准了那件破损的礼服和林逸,然后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的标题被林小萌改成了——“紧急情况!逸哥在线表演魔法修补!”
这个标题加上林逸最近的热度,立刻吸引了大量观众涌入直播间。当他们通过镜头看到那件破损严重的华丽礼服时,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这礼服怎么成这样了?】
【被人恶意剪坏的吧?太缺德了!】
【这还能修?逸哥怕不是在开玩笑?】
【直播修补?这怎么补?打补丁吗?那上台不是成笑话了?】
【心疼妹妹,都快哭了。】
柳倩和几个同学也站在镜头之外,冷眼旁观。柳倩双臂抱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倒要看看,林逸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逸没有理会直播间的喧嚣,他接过林小萌买回的针线,坐在了礼服前的椅子上。他先是用小剪刀,极其精细地修剪了一下裂口边缘一些毛糙的线头,让破损处的形状变得更加……规则?或者说,更像是一种刻意为之的留白。
然后,他拈起那根细如发丝的绣花针,穿上了深蓝色的绣线。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的手指动了。
下一刻,整个排练室,包括直播间的无数观众,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见林逸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灵动起来,速度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那根细针在他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带着彩色的丝线,在礼服的破损处上下翻飞,落针、引线、提拉……每一个动作都流畅无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美感!
他并没有简单地缝合裂口,而是以那些裂口为“画布”,以针线为“笔墨”,开始进行刺绣!
最先开始的是最长的那道从腰部斜向下的裂口。深蓝与浅蓝的丝线在他指尖交织、层叠,迅速勾勒出蜿蜒的枝干和起伏的山峦轮廓!那裂口巧妙地成为了山峦之间的深邃峡谷!
接着,银白和月白的丝线点缀上去,化作了山巅的积雪和夜空中流淌的银河!金线则绣出了闪烁的繁星和一轮弯月!
另一道较短的裂口,被他用孔雀羽线绣成了一只展翅飞向明月的青鸟,灵动非凡,羽毛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最小的几处破口,则被点缀成了几朵悄然绽放的幽兰,清雅脱俗。
他的手法繁复而古老,时而采用铺针扎实地填充色块,时而采用滚针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时而采用散套针表现出羽毛和花瓣的细腻质感……各种针法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这已经不再是修补,而是升华!是真正的艺术创作!
整个排练室鸦雀无声,只剩下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沙沙声,以及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辅导员和同学们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柳倩脸上的冷笑和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计划再次彻底失败的恐慌和苍白!她看着那件在她手中被毁掉的礼服,正在以另一种更加惊艳、更加璀璨的方式“重生”,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她。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过短暂的死寂后,彻底陷入了疯狂!
【!!!!!!】
【我看到了什么?这是刺绣?这是特效吧?!】
【这手速!这技法!我妈绣了三十年苏绣,她说这绝对是大师级别的!】
【我的天!以裂为景,化破为画!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创意和手艺!】
【原本是星空裙,现在成了月下山水图!意境更上一层楼啊!】
【这已经不是修补了,这是点石成金!】
【逸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之前说打补丁的人呢?出来走两步!这补丁你敢打吗?!】
【柳倩脸都绿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小萌站在哥哥身边,看着那件正在飞速变得比原来更加美丽、更加独特的礼服,激动得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骄傲的泪水!
不到半个小时,林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最后一根线头剪断。
他轻轻抖了抖礼服。
刹那间,一件全新的“艺术品”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原本破败的裂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意境悠远的《月下青鸟巡山图》。湖蓝色的裙摆是静谧的夜空,银河流淌,青鸟逐月,幽兰绽放,山峦起伏。破损的痕迹被完美地融入画中,仿佛它们本就该是这幅画卷的一部分,浑然一体,璀璨夺目!
整个礼服因为这幅绣画,平添了无数古典雅致的韵味,比之前单纯的星空设计,更加惊艳,更加独一无二!
“好了。”林逸将针线放回盒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排练室里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情不自禁的掌声!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辅导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林小萌扑上去,紧紧抱住礼服,爱不释手,看着林逸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崇拜:“哥!你太厉害了!我爱你!”
林逸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而柳倩,则面无人色地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件耀眼夺目的礼服,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林逸,再感受到周围同学投来的那些鄙夷和了然的目光,她终于明白,自己不仅一败涂地,而且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逸这时才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面如死灰的柳倩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愤怒。
但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让她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阴暗和不堪都无所遁形,一种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
林逸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她三秒,便收回了目光。
有时候,无声的蔑视,比任何言语的谴责,都更具杀伤力。
柳倩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精神上的凌迟,尖叫一声,捂着脸,崩溃地冲出了排练室。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赢了!逸哥完胜!】
【杀人诛心啊!逸哥甚至都没骂她!】
【这脸打得,啪啪响!】
【从今天起,逸哥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求问,还有什么是逸哥不会的吗?!】
林逸看着爆炸的弹幕,只是对着镜头懒洋洋地笑了笑:
“家人们,基操,勿六。”
“好了,魔术变完了,下次直播再见。”
说完,他便示意林小萌关闭了直播。
排练室里,只剩下那件重获新生、甚至更加璀璨的礼服,在灯光下静静闪耀,诉说着刚才那场无声却震撼人心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