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勒尼尔眼中,人族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哪怕帝国之间杀得血流成河,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蚂蚁打架而已。
就像人族不会在意蚂蚁的喜怒一样。索勒尼尔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产生情绪。
她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教父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
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追不上。
反倒引来不少人侧目。
当人们看清索勒尼尔的容貌时,无不震惊得忘记呼吸。
有人吹口哨起哄,也有人摇头暗叹。
教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居然没意识到他和索勒尼尔之间的差距。仍在大声叫嚷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拦住这个金斯林的异端?”
索勒尼尔蓦然转身:“你很吵!”
声音中没有半点情绪,就像用平静的语气阐述一件事实。
然后教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嘴巴、眼睛、耳朵都冒出刺眼的强光。
下一刻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摔成一抔飞灰。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索勒尼尔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两个神术师。继续朝教堂走去。
她的想法是找一个教堂,发布对黄健的通缉。
然而,当她推开教堂大门时,饶是她的心境也产生一丝愤怒的情绪。
与其说这里是教堂,不如说是堆放物资的仓库。
城内的居民生活困苦,这里却堆满财物和发霉的食物。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
她们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瞳孔中只剩下了麻木。其中一个已经没了气息。
索勒尼尔退出教堂,视线投向一个神术师:“主事人呢?”
神术师吓得一哆嗦,目光闪躲:“刚……刚刚被您烧死了。”
索勒尼尔看向面黄肌瘦的居民,又想起教堂里多到发霉的食物。发出一声轻哼,瞬移离去。
她不喜欢人们看她的眼神。
黄健就不会这么看她。甚至还会刻意避免与她对视。
她之前和黄健相处也会产生一丝情绪波动。她以为那是厌恶。但是和教父相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这次索勒尼尔直接传送到更大的城池。
人们的服装更加考究,生活也更加富足。
索勒尼尔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本地的教堂走去。
一声惊呼引起她的注意:“欧,我的天呐。多么高贵而美丽的女士!您就像一位天使,黯淡了世间所有的光。您圣洁的玉足不该踩在肮脏的大地上。”
说话的是一个消瘦的中年人,手中抱着一把二弦羊头琴。
这是一个靠卖艺为生的吟游诗人。
索勒尼尔并不知道人族有这么个职业。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她顿住脚步,语气淡漠道:“不,没有人能让光变得黯淡。大地也不会因为被人踩踏而变得肮脏。”
吟游诗人靠近了几步,身上有一股头油混杂汗酸的味道,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尤不自知地说道:“我只是打个比喻。在我看到您的这一刻,世间的一切都黯淡下去了。”
索勒尼尔退后两步,眼神居然恍惚了一下。
感觉吟游诗人的脸和某个络腮胡子的脸重叠了。
她抬手指向吟游诗人的二弦琴,冷声问道:“这是乐器?”
“是的,美丽的姑娘。如果有幸为您演奏一曲,将成为我此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情!”吟游诗人以前用这套说辞讨要打赏。但是看到索勒尼尔以后,是心甘情愿地献歌。
索勒尼尔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为高高在上的六翼炽天使,只知道人们用歌曲抒发情绪,并不知道听歌需要打赏。
吟游诗人拨动琴弦,发出生硬而单调的音节。嗓音却颇有磁性:“在那古老的城堡,权杖高高在上。人民的泪水如雨般落下。吟游诗人啊,唱出这无奈的悲歌。在那古老的城堡,权贵笑语欢畅。而我们,在尘埃中挣扎。为了生存,为了那渺茫的希望。”
索勒尼尔微微蹙眉。
她曾问过黄健,人为什么要唱歌。得到的回答是因为开心。
可这个陌生人的歌声却给她一种无力地挣扎感。
索勒尼尔无法与歌曲产生共情。感觉这首歌比起黄健唱的哥哥妹妹都差远了。
吟游诗人却陷入自我陶醉之中。
一曲唱罢,目光炯炯地看着索勒尼尔。
他已经拿出浑身解数了。哪怕得不到打赏,得到一句夸奖也能欣喜若狂。
可惜,索勒尼尔就像冰冷的雕塑。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愿露出来。
吟游诗人顿时生出浓浓的挫败感。
“那些人去做什么?”索勒尼尔看向匆匆赶路的行人,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吟游诗人眼睛大亮。
哪怕得不到夸奖,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连忙答道:“教廷的老爷抓到一个女巫,正要执行火刑。那些人是去观礼的。”
他生怕索勒尼尔无法理解,又多解释了一句:“女巫是深渊的使者。最邪恶的异教徒。”
索勒尼尔被勾起好奇心,随着人流走向教堂。
小广场上,一个中年妇女被钉在十字架上。身下堆着木材。
妇人的双眼已经被刺瞎了,舌头也被割去半截。
凄惨的模样让人们不敢靠得太近。
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中却不断发出污言秽语。
索勒尼尔没在妇人身上感知到深渊的气息。见吟游诗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随口问道:“教廷是怎么确认她身份的?”
吟游诗人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她出门时只穿了一只袜子。神官大人说,只有女巫才会这么穿。不过我听说她是被抓之后才丢失袜子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教廷想维持威严,就要不时弄死几个异教徒,威慑人们稳固地位。”
索勒尼尔沉吟良久,终于问道:“你们认同这种做法?”
吟游诗人露出一抹苦笑:“您还是别问了。点头对不起我的良心。摇头,下一个被烧死的就是我了。”
索勒尼尔从没想过,人族的生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驻守在这儿的教父拿出厚厚的宣判书,开始宣读妇人的罪证。索勒尼尔彻底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她突然想到无忧无虑的黄健,忍不住问道:“你们……快乐吗?”
吟游诗人露出自嘲的苦笑,没有直接回答:“幸福的人用歌声抒发快乐,不幸的人在歌声中寻找快乐。我都混到卖唱了,三天饿九顿,您说我快乐吗?”
索勒尼尔眸光微闪,心中又生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吟游诗人还想多说两句,却感觉眼前一花。已经没了那道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