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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气象站工具间内,时间仿佛被一种粘稠而冰冷的绝望胶质所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压抑得令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那簇用好不容易寻来的煤油和干柴点燃的篝火,成了这片黑暗、阴冷、弥漫着浓重铁锈味、霉烂木头气息和死亡阴影的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光源与热源,如同在无边墨海中挣扎的一叶孤舟。橘红色的火苗不安地跳跃、扭动,在布满深褐色锈迹、惨白霉斑和湿漉漉水痕的冰冷墙壁上,投下无数扭曲、拉长、如同垂死挣扎的鬼魅般疯狂舞动的影子,将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映照得愈发清晰、愈发触手可及。

老刘被安置在离火堆最近、铺着从油布下翻检出的、相对干燥却依旧散发着陈年尘土和汗渍味的破旧毡毯的角落。他依旧深陷于昏迷的深渊,脸色不再是洪水浸泡后的死灰,而是泛起一种极其不祥的、如同熟透乃至即将腐烂的李子般的暗红紫色,呼吸急促得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浅表而混乱,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拉破风箱般的嘶哑哮鸣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老葛之前敷上的那些草药,似乎起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镇定作用,但在这汹涌而来的感染和器官衰竭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遏制伤情急转直下的恐怖趋势。他裸露在外的那条伤腿,肿胀得发亮,皮肤紧绷得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狰狞凸起,原本的伤口被浑浊的洪水浸泡后,边缘惨白外翻,不断渗出少量黄绿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的脓液,更可怕的是,一条不祥的、如同蜘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线条,正沿着小腿内侧,顽强地向大腿根部延伸——这是败血症的致命信号,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他体内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

老葛半跪在老刘身边,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布满厚茧和裂口、沾染着泥污和干涸血渍的手指,始终死死地搭在老刘滚烫得吓人的颈动脉上,感受着那搏动从微弱、急促,逐渐变得杂乱无章、时而间歇,如同风中残烛最后摇曳的火星。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洞外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紧抿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僵直的线,仿佛冻结的冰河。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能洞察秋毫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老刘因痛苦而无意识扭曲的面容,眼神中交织着巨大的悲痛、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面对死神肆虐却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他一言不发,如同沉默的火山,但那紧绷得如同拉满弓弦的下颌线条,额角如同蚯蚓般突突跳动的青筋,以及微微颤抖的指尖,无一不在暴露他内心正经历的、如同海啸般剧烈的煎熬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吼。小陈蜷缩在火堆的另一侧,用一块相对干净、却依旧粗糙的破布,不停地蘸着瓦罐里勉强烧热的温水,徒劳地擦拭着老刘滚烫如烙铁的额头和干裂起皮、渗出丝丝血痕的嘴唇。年轻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熟透的桃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持续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烟灰,在肮脏的面颊上犁出两道蜿蜒的痕迹。他看着老刘生命的气息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般不可逆转地流逝,自己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束手无策,这种巨大的无力感折磨着他,让他只能发出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受伤幼兽濒死般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林国栋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铁皮柜,受伤的脚踝在经过洪水长时间浸泡和亡命跋涉的反复折磨后,肿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峰值。整只脚踝连同小腿下部肿得如同发面馒头,皮肤绷紧得发亮,颜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中透着不祥黑气的色调,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脉搏在伤处如同重锤敲击般的、剧烈的搏动性疼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持续地、反复地穿刺他的骨头和神经。全身其他部位的擦伤、撞伤也在寒冷和潮湿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炭火,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极度的寒冷和饥饿,像两条冰冷而贪婪的毒蛇,盘踞在他的腹腔内,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内脏和最后一点体力。然而,所有这些肉体上的极致痛苦,与他心中那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老刘是因为他们的转移决策才遭此灭顶之灾,这个念头像一块烧红的、千斤重的烙铁,死死地烫在他的心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簇跳跃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苗,周芳苍白而充满期盼的面容、赵建国决绝离去的背影、老栓叔临终前沉重的托付、王小山染血的憨笑……那些远方的牵挂和未尽的誓言,在此刻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如同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毛玻璃;而眼前老刘正在飞速消逝的生命,以及这具残破身躯所承受的酷刑,却是如此迫近、如此真实、如此冰冷刺骨。这个废弃的、充斥着金属锈蚀和死亡霉烂气息的工具间,此刻不像是一个绝境求生的避难所,更像是一口精致的、冰冷的、正在缓缓盖上盖子的金属棺椁,要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和生命一同埋葬。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压抑的呜咽和柴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突然,老刘那原本如同游丝般微弱断续的呼吸,猛地变得异常急促起来,喉咙里的哮鸣音骤然加重,变成了清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如同沸水翻滚般的咯咯水泡声!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焦距,直勾勾地瞪着洞顶那些纵横交错、布满灰尘的蛛网,瞳孔涣散,仿佛已经穿透了岩石,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刘哥!刘哥你醒了?!”小陈如同被电流击中,惊喜地叫出声,连滚带爬地扑到老刘身边,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老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沉!这是回光返照!是生命之火熄灭前最后、最残酷的燃烧!他猛地俯下身,用那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老刘一只滚烫得吓人、却软绵绵毫无力气的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老刘!老刘!撑住!听见没有!给老子撑住!”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仿佛想通过这紧紧的握持,将自己的生命力强行灌输到同伴体内。

老刘的嘴唇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像离水的鱼一般开合,似乎拼命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带着血沫翻滚声的、破碎的音节。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漫无目的地移动着,最终,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缓缓地、定格在了老葛那布满焦急和悲恸的脸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在这一刻,认出了这位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甚至是燃烧灵魂最后一点能量,反手死死地、用一种惊人的力量攥住了老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老葛的皮肉里,从喉咙最深处,挤压出几个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辨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音节:“葛……葛头……信……信……东……东墙……第三……块……砖……”

话未说完,一阵更剧烈、更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打断了他,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沫从他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下巴和衣襟。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熄灭,彻底失去了神采。那只死死攥住老葛的手,也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软软地、无力地垂落下去,落在冰冷的毡毯上,发出一声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闷响。胸膛那剧烈的起伏骤然停止,喉咙里那可怕的咯咯声也消失了。工具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单调的噼啪声,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终于走到了终点。

小陈彻底呆住了,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然后碎裂成无法置信的惊恐和巨大的悲痛,几秒钟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哭喊才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刘哥——!你不能死啊刘哥——!”

老葛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如同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老刘那已经失去所有温度、逐渐变得僵硬的手。然后,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掌,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和悲痛,轻轻地、为老刘合上了那双未能瞑目、似乎还残留着无尽牵挂和不甘的双眼。他始终低着头,宽厚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那种极致的、压抑的、无声的悲痛,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具有冲击力,像一块巨大的寒冰,塞满了整个空间,让一旁的林国栋感到心脏一阵痉挛般的抽痛,他偏过头,不忍目睹这人间至痛的一幕,呼吸困难,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葛才缓缓地、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般站起身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僵硬的面具,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悲伤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之下,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他走到工具间角落,默默地捡起那把锈迹斑斑、却依旧沉手的工兵铲,开始一言不发地、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地挖掘着坚硬、冰冷的地面。铲子与碎石泥土摩擦发出的、刺耳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洞内回荡,每一声都敲击在幸存者的心上。小陈哭泣着,也捡起一根坚硬的铁棍,加入挖掘。林国栋挣扎着想站起来帮忙,却被老葛一个凌厉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不容违抗的命令,有对他伤情的体谅,更有一种沉重的嘱托——保存体力,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没有棺木,没有哀乐,没有任何仪式。老刘的遗体被用那块最大的、相对完整的油布仔细包裹,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被轻轻安放在挖掘出的浅坑中。老葛亲手一捧一捧地将泥土覆盖上去,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下都砸在自己的心上。当最后一抔泥土拍实,老葛站在那里,如同一棵扎根于悲痛中的老树,久久地、久久地沉默着,背影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无比苍凉和孤寂。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仿佛能穿透灵魂,直射向靠在铁柜旁、脸色苍白的林国栋,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刘最后的话,你听清楚了。”

林国栋心中凛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信……东墙……第三块砖……” 这断断续续、用生命最后气息吐露的遗言,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东墙……第三块砖……”老葛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工具间东面那面布满深褐色锈迹、灰白色霉斑、看似毫无异常的墙壁。他走过去,摒住呼吸,用指关节极其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小陈和林国栋也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洞内只剩下敲击声和火苗的噼啪声。

当敲击到靠近墙角、一块颜色明显比周围更深、与墙体衔接处似乎有细微错位、几乎难以察觉的砖石时,发出的声音陡然变得空洞、沉闷!老葛眼中精光爆射!他迅速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砖石边缘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重浮锈和干涸的泥土,那块砖石果然是松动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砖石抽了出来,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陈年尘埃和霉味的狭小暗格!

老葛的手微微颤抖着,伸进暗格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边缘已经发黄发脆、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的长方形物体。他捧着那个油布包,像捧着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珍宝,一步步走回火堆旁。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他极其小心地、一层一层地打开那历经岁月侵蚀的油布。里面露出的,是几本纸张严重泛黄、字迹斑驳模糊的硬皮笔记本,以及一叠用生锈回形针别着的、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图表和签名的文件。

老葛快速而专注地翻阅着,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而变得越来越凝重,眼神中的火焰也越来越炽热,最终化为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激动。他猛地合上本子,抬头看向林国栋,将其中一份最关键的文件递到他面前,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愤怒而抑制不住地颤抖:“你!看看这个!”

林国栋接过文件,就着摇曳的火光,艰难地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那是些关于某种稀有矿石品位、非法开采量、秘密运输路线以及资金往来的记录,落款处有几个潦草却依稀可辨的签名和模糊的公章印记。其中一个名字,虽然写得龙飞凤舞,但林国栋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张技术员手下那个负责物资调运、曾在合作社一手遮天、气焰嚣张的心腹!而文件内容,直指几年前一桩被强力压下、涉及非法盗采国家战略稀有矿产、造成巨大资源损失和环境破坏的特大案件!这证据,远比林国栋手中掌握的合作社内部黑账的性质要严重得多!这已经不仅仅是贪腐渎职,这是赤裸裸的、严重的经济犯罪和破坏国家资源!

“这是……当年他们为了抢占山林、掠夺矿产,我们保护站坚决抵制时,他们暗中搞鬼、欺上瞒下的铁证!”老葛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悲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老刘……他瞒过了所有人,包括我……偷偷藏下了这东西……他临死……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们……”

林国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瞬间变得冰凉。他彻底明白了老刘临终遗言的全部重量,也完全理解了老葛此刻眼神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意味着什么。这份用生命守护和传递的证据,加上他手中可能存在的合作社黑账线索,相互印证,足以构成一条指向张技术员及其背后势力核心罪行的、难以辩驳的证据链!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此刻肩负的,不再仅仅是个人的生死,而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同时也必然引来更疯狂反扑的惊天秘密!老刘用生命守护了它,现在,这份比山还重、比火还烫的责任,已然压在了他们,尤其是手持另一部分关键线索的林国栋肩上。

“后生,”老葛的目光死死锁定林国栋,那目光沉重如千钧巨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和审视,“老刘用命换来的东西,现在,交到你手上了。你手里的,我估摸着,加上这个,”他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那份文件,发出沉闷的响声,“或许……真能撼动那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但这条路,从此更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

林国栋紧紧攥着那份泛黄脆弱的文件,纸张粗糙的边缘硌着他的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却让他感到一种滚烫的责任。他感受到的不仅是纸页的重量,更是老刘临终的嘱托,老葛沉甸甸的期望,是所有被张技术员一伙迫害、含冤莫白的人那无声的呐喊。在这片绝望的深渊底部,这突如其来的、用最宝贵的生命换来的线索,像一道强烈到刺眼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浓重的黑暗,将他心中那几乎熄灭的火种,重新点燃,并且燃烧成熊熊烈焰!他抬起头,迎上老葛那灼热而沉重的目光,眼中之前的迷茫、绝望和脆弱,被一种斩钉截铁、义无反顾的决绝所彻底取代:“我明白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东西,就一定要送出去!送到该送的地方!”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恸气氛,被一种新的、更加紧张、更加决绝的情绪所取代。然而,冰冷的现实并未因这悲壮的发现而有任何改变。老刘的离世让这个小团体减员,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更重的巨石。工具间内本就不多的存粮,经过连番折腾和消耗,已濒临告罄,最多只能再支撑两天,而且必须极度节省。最要命的是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几乎耗尽。老刘的遗体安葬于此,这个据点已经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不再安全,空气中仿佛都飘浮着不安的因子。

老葛强压下翻涌的悲痛,开始以惊人的冷静清点剩余的可怜物资。每一块干粮,每一滴水,都被精确计算。老刘的离世像一片巨大的、冰冷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但奇怪的是,这种极致的悲伤并没有击垮他们,反而催生出一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狠厉与决绝。悲伤化作了力量,悲痛点燃了复仇的火焰。

“这里不能待了。”老葛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那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冰冷和清醒,但更添了一丝凛冽的杀气,“埋了老刘,这地方就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搜山的那群狗鼻子,迟早会嗅到这里。我们必须走,立刻就走,往更深、更险的山里钻。”

“去哪儿?”小陈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听天由命的顺从。

老葛走到工具间门口,拨开遮挡的藤蔓,望向外面雨后天色依旧阴沉、山雾开始弥漫的群山。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雨雾,投向更深远、更险峻、仿佛巨兽獠牙般耸立的群山轮廓,缓缓吐出三个字:“哑巴谷。”

“哑巴谷?”小陈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葛叔,那地方……不是说有进无出,是野人的地盘吗?还有沼泽瘴气,路早就没了!”

“我知道。”老葛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断所有退路的决断,“但只有穿过‘野狼岭’最险的腹地,摸到那条几乎没人知道的古道,才能绕到山那边的哑巴谷。那地方,几乎与世隔绝。早年巡山追一伙偷猎的,我误打误撞进去过,在河谷崖壁上留了个记号,有个能藏身的山洞。到了那儿,搜山的人想找到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或许……能多撑些时日。”

“野狼岭腹地……”小陈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那是一片连最老练的猎人都视为禁区的死亡地带。

老葛回过头,目光落在林国栋那肿得骇人的脚踝上:“你的脚,撑得住吗?前面的路,是用命趟出来的。”

林国栋尝试动了动那只伤脚,一股钻心刺骨、几乎让他晕厥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穿越传说中有去无回的野狼岭腹地,生存几率微乎其微。但他更清楚地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留下是坐以待毙,前进,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更重要的是,他们肩负着不能湮没的真相。他迎上老葛那审视而沉重的目光,用一种超乎自己想象的、斩钉截铁的语气,重重地回答:“能行!就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决心已下,洞内的气氛反而变得异常凝重、专注,充满了一种临战前的肃杀。老葛开始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地形判断力,详细规划那条充满未知危险的路线,将那份用油布重新、更加仔细地包裹好的、沉甸甸的文件,郑重地交给林国栋,示意他贴身藏好,并用针线粗略缝合在内袋里。小陈默默地、高效地收拾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将巨大的悲伤转化为沉默的行动力。林国栋则抓紧最后的时间,拼命活动身体,对抗着剧痛和虚弱,为接下来的、注定九死一生的亡命之旅,做着力所能及的、最后的准备。

天色微明,细雨再次无声地飘洒下来,如同哀悼的泪水。三人最后看了一眼老刘安息的那个角落,那里新翻的泥土还带着湿气。他们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踏出了这个充满了死亡、悲伤、却也因此诞生了沉重希望的工具间。

老葛在前开路,他的背影在朦胧的雨雾和渐起的山岚中,显得更加挺拔,也更加孤寂,仿佛一杆挺立在绝境中的标枪,承载了所有的悲痛、希望和决绝的意志。小陈紧随其后,年轻的脸庞上,稚气已被磨难洗去大半,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郁。林国栋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咬紧牙关,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气力,忍受着每一步迈出时脚踝处传来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撕裂性剧痛,一步一步地、顽强地跟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上行走,但他目光死死锁定前方老葛的背影,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方向。

前方的“野狼岭”腹地,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山雾和绵绵细雨之中,巨木参天,藤蔓缠绕,地形诡谲莫测,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大而狰狞的兽口,充满了未知的致命危险——凶猛的狼群、吞噬生命的沼泽、复杂迷幻如同鬼打墙的地形,还有可能随时从迷雾中出现的、索命的追兵。每一步,都可能踏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此刻,这三个人的心中,除了沉重的悲伤和极度的疲惫,更多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来的、近乎疯狂的决心和凝聚力。老刘用生命换来的线索,像一颗炽热的火种,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生存而逃亡,更是为了完成一个沉重的托付,为了给逝去的同伴一个交代,为了将那微弱却可能燎原的、代表正义和真相的火光,冲破这无尽的黑暗,传递出去。

林国栋摸了摸怀中那份紧贴胸口、仿佛带着老刘最后体温的沉重文件,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周芳、前途未卜的赵建国。他知道,前方的路注定布满了荆棘、陷阱和死亡的阴影,每一步都吉凶难料。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心中的目标也前所未有的清晰。绝望的深渊最底部,那一点用最宝贵的生命点燃的微光,虽然摇曳不定,却足以刺破浓雾,清晰地照亮他们前进的方向,支撑着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着那更深、更黑暗、也更充满未知的群山深处,义无反顾地跋涉而去。

雨,还在下;雾,越来越浓;路,在脚下延伸,消失在未知的迷茫中。希望,如同这雾中孤灯,微弱而顽强,指引着不屈的灵魂,走向命运的下一章。远处群山之中,随风隐约传来几声凄厉、悠长、充满野性的狼嚎,穿透雨雾,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在提醒着他们这片土地的名字,也仿佛是在为这支出征的、悲壮的队伍,吹响命运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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