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徐晚秀所料，宁函菲并没有私藏，确实在回家的马车上，大度地把那个瓷瓶拿出来给几个姐妹分享了。
只启了一丝缝隙，瓷瓶里的幽幽奇香就在鼻尖漫开，瞬间整个车厢都笼罩其中。
宁陇冰和宁陇雪之前就已经感受到这香味的霸道，此时再次闻到，仍有目眩神迷之感。
宁小啾耸了耸鼻子，点点头，承认这东西确实挺香，“香水吗？”
末世的时候，偶尔会在古老的建筑群里发掘到一些日常用品，里面倒有不少这类东西。
不过，这种不能吃不能喝不能保命的东西，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类眼里，连一个土豆的价值都不如。
有次老团长那老登曾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对这种东西很喜欢，她曾在她身上闻到过类似的香味，不过那女人只待了一晚，第二天就不见了。
宁小啾好奇，老团长黑着脸不搭理她。
老团长其实不老，三十来岁，人高马大，虽然没有他自夸的整个基地第一帅，但也确实英武俊美，又能打体格又好的男人，基地的女人有一大半想睡他倒是真的。
很少有女人上门睡一晚就没影的事儿，宁小啾心里老团长就是她爹，她爹的黑脸她从来不怕，追问那女人哪去了，末世里活得那么精致的女人真的特别少见，起码他们基地一个没有。
老团长拗不过她，随口说了句，那女人不是正经女人，大半夜就被他赶走了。
宁小啾当然不信，老团长是介意女人正不正经的人？
然后宁小啾就说，女人长得好看又香喷喷的，肯定是因为团长吃起来有点老，吃了一顿不想吃第二顿，自己走的。
宁小啾就被老团长追杀了半个基地。
后来，老团长才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大对劲，她身上，有原始病毒触发诱饵的味道。
宁小啾不懂什么原始病毒，也不知道什么是触发诱饵的味道。
但唯一一次遇到那么特殊的女人，还被老团长睡完后，连夜绝情地上交国家总军事基地实验室的，她的印象着实深刻。
现在，这种奇异的香味，隔着前世今生，竟然又出现在鼻端，宁小啾不免升起好奇之心。
这香味，仔细嗅嗅，也不是真的一模一样。
记忆里的香味，有点甜滋滋，末世物资匮乏无从比较，如今她觉得像桂花糕加桃花酥的味道，香甜香甜的。
宁函菲手里的味道，除了香，没有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异味，有点腥，又不是活鱼的腥，也不是血腥味。
见她嗅了又嗅，宁陇雪鄙夷地瞪她一眼，“什么香水？你个没见识的，这可是西域波斯蔷薇水，比咱们一品香的香脂都好上一百倍，比苏氏香铺的好上一万倍，不但擦脸上又白又香，还能擦身子，嗤，少见多怪。”
宁函菲只把那木塞松了一下口，这会已经又紧紧堵上了，随后捏在手心，虽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这是徐四娘给她的，你们几个闻闻味就够了，想要就自己去想办法。
“蔷薇水？行吧。”
蔷薇花要五六月才会开放，宁小啾没见过，对这个水也没兴趣，这身体长得蛮合她心意的，脸也又白又嫩，这水的吸引力，还不如大鱼菜馆的一块红烧猪蹄。
说起红烧猪蹄，她下午没约成，杨飞飞中午就离开闺学了，下午压根没来。
头一天上学，没有理由地抛下三个妹妹独自去吃猪蹄，还有个芍药跟着，在家等着汇报情况的祖母肯定饶不了她。
倚着马车窗，听着那姐妹三个嘀嘀咕咕不停歇地讨论蔷薇水，宁小啾百无聊赖地从晃动的车帘朝外瞅。
京都的街景也挺好看，黑瓦白墙，飞檐斗拱，各色店铺，各色行人。
这些是末世人永远看不够的，宁小啾连墙上一块砖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正是日落时分，归家的，散学的，贡院正好也是第二场结束的时候。
永昌坊和贡院所在这两坊人流格外大，不少人家的马车都堵在半路。
马车走得慢，车帘就不晃荡，宁小啾就看不见外面的光景。
那三个姐妹头碰着头，谈论的很投入，已经从蔷薇水谈到徐国公府的公子姑娘了。
宁小啾就掀起车帘子下角，大眼睛咕噜噜朝外瞅。
然后，宁小啾就从窗帘缝里，一下子看到隔壁马车上坐的人。
隔壁走得快些，车帘有厚度有垂度，有一半没拉上，一晃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蛋。
呦呵，是那个她喜欢的小白脸，缘分呐。
小白脸坐得笔直，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些微黑影，眼尾很长，侧脸都能看到略有些上挑的眼尾，鼻梁高挺，鼻头圆润，红润的嘴巴轻轻抿着，脸颊上一个小饭窝显出点稚气，高高束起的头发很黑，很柔顺地贴在修长的后颈。
如月下修竹般的剪影，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美。
这是宁小啾第三次看见此人。
这一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前两次她就觉得这人好看，心却毫无波澜的。
这次偶然一瞥间，这人侧脸好看的程度，让自己的小心脏砰砰格外多跳了两下。
宁小啾不知道，这叫一眼惊艳，或者，一眼万年。
她现在的内心活动是这样子的——嘶，怎么样才能在满十八岁的时候和他睡一起？
这身体距离十八还有四年，唉，忧愁。
顾重久坐在定国公府的马车上，正默默复盘第二场的试题，觉得该答的都对，不该答的一个字没写，保持了上一场的节奏，完美。
回过神莫名觉得侧脸一阵酥麻，抬手抚了一下，眼角却警觉地捕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
猛地侧过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对面的车窗后，正双眸炯炯盯着他，见他看过去，马上贱兮兮地对着他露出个八颗大牙。
“……”顾重久第一反应是用力扯了下车帘，挡住那道视线。
心情瞬间差到顶点，该死的，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贱\/人。
宁函萩，你别急，很快，你就有去死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