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洪流中的交易与暗处的目光
毁灭的暗金色洪流如同挣脱了囚笼的远古凶兽，带着湮灭一切的狂怒，瞬间冲垮了时枢守备军仓促布下的第一道能量屏障。那冰冷的科技造物在如此纯粹而狂暴的高维能量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脆弱，无声地碎裂、消散。
灼热到极致却又冰冷刺耳的能量嘶鸣声充斥着所有人的听觉，通道两侧墙壁上那些被冻结的恐怖影子在洪流的光芒映照下疯狂舞动，仿佛要挣脱束缚，加入这场毁灭的盛宴。
“开火！最大功率！不能让它完全冲进来！”金属眼罩男人——第七巡逻小队的指挥官——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冷静，带上了急促的厉色。
“遵命！”
所有守备军士兵手臂上的武器同时爆发出炽烈的白光，不再是之前的点射或威慑，而是凝聚成一道粗壮的、纯粹由高强度能量构成的光柱，狠狠撞向汹涌而来的暗金潮汐！
轰隆隆——！！！
两股截然不同性质的能量洪流在通道入口处轰然对撞！
没有实质的爆炸，只有能量的极致对冲、湮灭和疯狂的互相抵消！白光试图秩序化、分解暗金能量，而暗金洪流则带着纯粹的破坏和吞噬意志，疯狂冲击着白光的壁垒。
一时间，入口处竟然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能量僵持区！白光死死抵住暗金洪流，无数能量火花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砸在绝对暗色的墙壁和地面上，留下短暂的焦痕却又迅速被墙壁吸收消失。
但这僵持显然极其艰难。守备军士兵们的装甲发出过载的嗡鸣，脚下死死抵住地面，依旧被冲击得缓缓向后滑动。他们的能量输出似乎无法完全压制住那陷入疯狂、不顾一切透支自身的“回收单元”。
“指挥官！能量对冲等级超过预设安全值百分之两百！归寂之路的静滞场正在受到干扰！”一名士兵急促地报告，他的面罩上数据流疯狂刷新。
“壁垒修复需要时间！我们必须顶住！”指挥官厉声回应，他本人并未使用大型武器，而是双手快速在虚空中的一个全息界面上操作着，似乎在调动更深层的权限或分析着回收单元的异常核心数据。他那银白色的金属眼罩上，数据流的闪烁速度已经快到了肉眼无法分辨的程度。
而此刻，位于守备军防线后方的林琛几人，正面临着溅射能量的致命威胁！
那些四散飞射的能量火花，每一颗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洞穿血肉之躯的可怕威力！文渊拖着杨倩儿狼狈地躲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墙壁凹陷处，汐则奋力试图将重伤的墨菲特庞大的身躯拖到更安全的地方，但她力气太小，效果甚微。
墨菲特低吼着，用布满裂痕的镣铐徒劳地格挡开几颗射向汐的能量火花，镣铐上迸发出最后的微弱蓝光，每一次格挡都让他身躯剧震，伤势加重。
林琛的情况最为诡异。大部分溅射的能量火花似乎都“无视”了他，但仍有少数向他袭来。他拼命躲闪，动作因伤势而显得笨拙狼狈。更让他心悸的是，他肩胛上那“熵魔印记”此刻变得滚烫无比，并且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吸力！
那些暗金色的能量火花，在靠近他一定范围时，竟然会微微偏离轨道，仿佛被无形的磁铁吸引，最终没入他那散发着灰光的伤口之中！
每一次能量的吸入，都带来一阵冰火交加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骨头和神经，但那印记的灰光也随之微不可察地亮上一丝。吞噬与侵蚀，同时在加剧！
“该死！”林琛暗骂一声，这鬼东西不仅在害他，现在甚至还在主动“觅食”！
就在他疲于应付体内外的双重危机时，那名指挥官的声音透过能量对轰的巨响，直接传入他的耳中，似乎运用了某种定向传音技术：
“‘第四十七号异常体’！你的‘交易’！立刻说出你对它逻辑的了解！这是最后的机会！”
指挥官的声音紧绷，显然前线的压力巨大。他们需要任何可能打破僵局的信息！
林琛脑中念头飞转。他对那鬼晶体有个屁的了解！但他亲身经历了被抽取能量、感知到那些绝望意识碎片的过程！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测！
他猛地抬头，冲着指挥官的方向嘶声大吼，试图压过能量的轰鸣：“它的目标是我！更准确的说，是我身上的某种能量！它渴望这个！但它现在的状态不对，像是……饿疯了的野兽，只想吞噬一切！”
他快速组织着语言，将最关键的信息吼出去：“它之前试图建立稳定的链接抽取我的能量，但被我们打断了！现在它只剩下了最本能的破坏和吞噬欲望！如果能短暂地、可控地给它一点它想要的，哪怕只是一瞬间，能不能让它露出破绽？！或者让它过载的核心稍微稳定一瞬？！”
这是他基于之前经历和系统碎片被污染过程的冒险推测！那晶体（回收单元）并非一开始就如此狂暴，它似乎更倾向于“有序”地抽取和“净化”。现在的疯狂，更像是一种程序错误下的失控！如果能让它重新“连接”上它最初渴望的目标（林琛身上的系统能量），哪怕只有一瞬，是否可能引发它内部逻辑的再次混乱或短暂的“满足”？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等于主动将诱饵送到野兽嘴边！
指挥官操作全息界面的手指猛地停顿了一瞬。金属眼罩后的目光似乎锐利地扫了林琛一眼。
“主动提供高维污染源？风险等级未知！可能导致回收单元进一步变异！”他冰冷地回应。
“但这是唯一可能让它‘愣神’的办法！不然大家一起玩完！”林琛几乎是吼叫着回应，“你们有时空高科技，难道抓不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吗？！”
轰！！！
又是一声巨响，暗金洪流再次暴涨，守备军的联合能量光柱被压制得向后缩了一截！一名士兵的装甲肩部被溅射的洪流擦中，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士兵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被同伴迅速补位。
没有时间犹豫了！
指挥官眼中数据流再次疯狂闪烁，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风险评估和计算。零点几秒后，他做出了决断。
“守备军听令！三秒后，能量输出聚焦于洪流左侧三点钟方向，制造百分之零点七的能量凹陷区！持续时间为零点五秒！”
“异常体！就是那时！向凹陷区方向，释放你所能控制的、最高纯度的‘那种’能量！记住，只有零点五秒！多一分，你可能会被彻底吸干甚至引爆！少一分，计划失败！”
命令被瞬间执行。所有士兵的武器微调，能量输出模式发生细微改变。
“三！”
林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根本不会“控制”和“释放”系统能量！之前都是系统自动运行或者被动反应！
“二！”
他猛地集中全部意念，不是去试图控制肩上的印记，而是疯狂地沟通着意识深处那一片沉寂的、布满裂痕的系统界面！那是这一切的根源！
“一！”
“就是现在！”
守备军的联合能量光柱猛地向右偏移聚焦，硬生生在狂暴的暗金洪流左侧撕开了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凹陷”区域！
与此同时——
林琛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将所有的意志、求生欲乃至愤怒都灌注进去，不是“释放”，而是向着那系统界面发出最强烈的“呼唤”与“需求”！
“给我动啊！！！”
仿佛听到了他绝境的呼唤，又或许是感受到了那来自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回收单元”的疯狂吸引，他意识深处那布满裂痕的系统界面，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精纯、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秩序性和信息流特质的灰白色能量——与他肩上那狂暴混乱的“熵魔印记”截然不同——竟然真的从他眉心处飘散而出，如同受到指引般，精准地射向守备军制造出的那个能量凹陷区！
这一缕能量出现的瞬间——
那汹涌澎湃、毁灭一切的暗金洪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又像是迷失的航船看到了灯塔的光芒，其狂暴的冲击势头猛地一滞！
洪流中心，那疯狂闪烁的漆黑晶体核心，甚至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却清晰可闻的、混合着渴望与困惑的嗡鸣！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最大功率！定点爆破！”指挥官的声音如同冰刀般划破短暂的凝滞！
所有守备军士兵将功率输出推到极限！那原本用于制造凹陷的能量瞬间收回，所有火力与之前预留的后备能源合一，化作一道凝聚到极致的、只有手指粗细的纯白射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因那一瞬间的凝滞而暴露出的——回收单元核心表面的一道最为璀璨的金色裂痕之中！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道纯白射线没入后，疯狂闪烁的暗金洪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核心处那密集的金色裂痕中，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刺目白炽光芒！
“呜——————”
回收单元发出了一声漫长、扭曲、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尖锐悲鸣！
庞大的暗金能量洪流如同失去了源头般，开始剧烈地扭曲、坍缩、倒卷！
轰隆隆隆……
巨大的吸力从阀门破口处传来，将尚未完全涌入的暗金能量疯狂地拉扯回去！通道内弥漫的能量碎片也被席卷一空！
短短两三秒内，那毁天灭地的洪流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被严重损毁、边缘处还在滴落着融化金属的阀门破口，以及破口后面那片暂时恢复了死寂、但依旧弥漫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黑暗空间。
回收单元……似乎被暂时击退，或者说，被迫进入了某种“休眠”或“修复”状态？
通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极致的安静。
只有守备军士兵装甲冷却系统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林琛等人粗重疲惫的喘息声。
林琛瘫软在地，感觉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神，甚至一部分灵魂。眉心处隐隐作痛，系统界面再次陷入了彻底的死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寂。
成功了？
他赌对了那一瞬间？
还没等他缓过气，冰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名指挥官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林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银白色的金属眼罩反射着通道内冰冷的暗蓝色辉光，看不到眼神，却能感受到那后面审视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深沉。
“你刚才释放的能量……”指挥官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探究，“那不是‘熵魔’的污染力量……那是什么？”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林琛心中猛地一紧。
然而，还没等林琛想好如何搪塞，指挥官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突然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无形的通讯。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林琛，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看来，对你的评估需要升级了。”
他抬起手，一个微型的全息投影从他腕部装置射出，悬浮在空中。投影中呈现的不再是林琛的影像或能量读数，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复杂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立体符文！那符文的风格古老而神秘，与周围的科技感格格不入！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个符文，与林琛之前在那扇神秘阀门上看到的、以及琉璃灵体最后手势勾勒出的符文，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就在你刚刚释放那特殊能量的瞬间，‘归寂之路’深处的一个古老信标被意外激活了。”指挥官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抛出了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它发出的识别信号，指向的不是你……”
他的金属眼罩微微转动，目光越过林琛，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那个因为脱力和惊吓而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少女——汐的身上。
“……而是她。”
全场愕然。
汐猛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和……一丝深藏已久的、被突然触及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