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亡命鸳鸯与致命“钥匙”
冰冷的雨水开始落下,敲打着后巷的垃圾桶和铁皮棚顶,淅淅沥沥,很快连成一片雨幕。林琛浑身湿透,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刺痛麻木,但他不敢停下,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迷宫般的巷道中拼命奔跑。
怀里的布袋被他用塑料布层层包裹,紧紧揣在怀中,那里面的东西比他的命更重要。而裤袋里那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父亲…昌叔…几十年前的合影…这个世界到底和他原来的世界有什么关联?!系统带他穿越来此,难道不是偶然?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危机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危险感知】的刺痛感并未因逃离公寓而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隐隐指向多个方向。飞牛的死,意味着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破,昌叔和他背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他!那些专业的杀手——“清道夫”,已经出动!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研究证据,联系可能…唯一还能制衡昌叔的人——杨锦荣!
但他现在能相信谁?阿业和赵小强带着火山藏匿,自身难保。黄志诚?他的权限和能力恐怕不足以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行人稀少。林琛躲在一个报刊亭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过路口,车窗幽暗,看不清里面的人,却让【危险感知】骤然尖锐了一瞬!
他立刻压低身子,屏住呼吸,直到车子远去。
不能留在街上!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秋堤。那个在酒吧唱歌、眼神清澈的女孩。原主记忆里对她颇有好感,甚至暗中帮助过她一次,她也表示过感激。她是这个世界里,极少与他过去的阴谋血腥没有关联的人。
去找她?风险极大,可能会连累她。但此刻,他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人,渴望抓住一根稻草,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凭借记忆,他绕开大路,穿行小巷,来到了秋堤居住的那栋旧式唐楼附近。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对面街角的阴影里观察了足足半个小时,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和车辆后,才如同幽灵般快速穿过街道,闪进了楼道。
楼道里灯光昏暗,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他来到三楼秋堤的房门外,侧耳倾听——里面有细微的脚步声和哼歌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秋堤警惕的声音:“边个?(谁)”
“系我,林琛。”林琛压低声音。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惊讶,然后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秋堤清秀的脸庞出现在门后,看到门外浑身湿透、带着伤痕和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林琛时,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关门。
“唔好惊!我唔会伤害你!”林琛急忙用手抵住门,语气急促而真诚,“我被人追杀,只需要借你个地方躲一阵,处理好伤口就走!求下你!”
他的眼神疲惫而脆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求,与他平日里的狠戾形象截然不同。
秋堤看着他,犹豫了。她听说过一些关于林琛的传闻,知道他混社团,但上次他帮自己解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无路可走的落难者。
女人的同情心终究占了上风。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拉开了门:“快入来!”
林琛闪身进屋,立刻反手将门锁好。
秋堤的住处很小,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充满生活气息。她看着林琛狼狈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受伤了?我去拎药箱…”
“唔该。”林琛靠在门上,微微喘气,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秋堤很快拿来一个家庭药箱,看着林琛脱下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恐惧和怜悯。
“你…你点会搞成咁?(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江湖事,唔讲咁多了。”林琛摇摇头,接过药箱,熟练地给自己清洗、上药、包扎。【格斗术精通】包含了对人体结构和创伤处理的简单知识。
秋堤在一旁看着,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递上毛巾和一杯热水。
简单的处理之后,林琛感觉好了些。他看向秋堤,真诚地道:“多谢。呢份人情,我以后一定还。”
秋蒂摇摇头,低声道:“你以后…小心啲。”
短暂的沉默。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林琛知道时间紧迫,他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安全间隙。他对秋堤道:“我可唔可以借你间房几个钟?我需要处理啲紧要事。你当我不存在就得。”
秋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大雨,点了点头:“你自便。我…我去冲个凉。”
她似乎也想避开这令人不安的气氛,拿了衣物走进了狭小的卫生间。
水声响起。
林琛立刻行动起来。他拉上窗帘,确保没有缝隙,然后坐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防水的布袋。
首先拿出的是账本和录音带。他快速翻阅着账本,越看越是心惊!里面不仅记录了昌叔通过飞牛、威哥进行非法交易、洗钱的巨额流水,更清晰地列出了数个被贿赂的警员名单、职位和收款金额!其中甚至包括了之前那两位总部长官中的一位,以及一位职位更高的助理处长!
而录音带里的内容更是劲爆,除了之前听到的关于处理威哥的对话,还有昌叔与某些警队高层称兄道弟、谈论如何瓜分利益、甚至策划陷害竞争对手的详细谈话!声音清晰,内容致命!
这些证据,足够将昌叔及其保护伞连根拔起!
但林琛的心情却没有丝毫轻松。因为还有那个更诡异的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他再次抽出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昌叔和年轻的他父亲,穿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服装,勾肩搭背,站在内地某个着名景点的石碑前,笑容灿烂,看起来关系极铁。
他父亲林国栋,一个在他记忆中老实巴交、早逝的普通工人,怎么会和港岛社团大佬有如此深厚的交集?
他又拿出文件袋里那份唯一的、薄薄的文件。那是一份手写的、格式老旧的“契约”或者说“协议”,字迹潦草,但关键部分清晰可见:
“立约人:陈昌(昌叔),林国栋”
“兹证明,双方于内地x市合作项目‘光明建材厂’之所有原始股金及分红权益,自即日起,全部由林国栋名下,转入陈昌代为持有及操作。林国栋自愿放弃一切管理及追索权利,以此换取陈昌一次性支付港币拾万元整,及后续必要之‘生活保障’。”
“此乃最终协议,双方无悔。”
下面有两个人的签名和红手印,日期是三十多年前。
林琛看着这份“协议”,浑身冰冷。
这根本不是什么合作协议!这更像是一份利用信息不对等进行欺诈、甚至可能带有胁迫性质的非法转让合同!用十万港币就买断了一个工厂的所有权益?三十多年前的十万虽然不算少,但对比一个工厂的权益,简直是抢劫!
而且,父亲“自愿放弃”?后续“生活保障”?父亲后来一直生活清贫,直到车祸去世,哪有什么保障?!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林琛脑中形成:昌叔年轻时,可能用不光彩的手段,侵吞了父亲在内地的某种产业或权益!而父亲后来所谓的“车祸”…
林琛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巨大的愤怒和寒意席卷全身!
难道他穿越到此,卷入这一切,并非偶然?!冥冥之中,是来揭开这段尘封的罪恶?替父讨债?!
那系统呢?“枭雄崛起系统”…它在这个过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自已之时,卫生间的门开了。
秋堤穿着睡衣,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林琛对着桌上一些旧纸张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林琛猛地回过神,迅速将照片和协议收进文件袋,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冇事。”
他看了一眼秋堤,忽然心中一动。秋堤是局外人,或许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将那张照片递了过去,只问道:“你帮我睼下,呢张相…有冇咩特别?”他刻意隐瞒了父亲的身份。
秋堤疑惑地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摇摇头:“冇咩特别啊,旧相来的嘛…呢个系昌叔吧?我喺报纸上见过他年轻时嘅相。另外一个就唔认识了…”
果然,她看不出什么。林琛有些失望,正准备收回照片。
忽然,秋堤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照片背景里那块景点石碑的右下角:“咦?呢度…好似刻咗啲字?太细了,睼唔清。”
字?
林琛立刻拿回照片,凑到灯下仔细观看。果然!在石碑右下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似乎真的刻着几个极小的、像是手工刻上去的字!因为年代久远和像素问题,极其模糊!
他集中全部精神,【精神9】带来的强大观察力发挥到极致,勉强辨认出那是两个汉字和一个符号:
“国栋… →”
国栋!是父亲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箭头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父亲的名字为什么会刻在那里?箭头指向什么?
林琛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更大的谜团边缘!这张照片,这份协议,恐怕远不止是侵吞财产那么简单!
就在他全神贯注研究照片时,旁边的秋堤无意中拿起了那个装着录音带的塑料袋,好奇地看了看:“呢啲系咩来的?旧式录音带?而家都好少见咯…”
她说着,随手拿起桌上那个从飞牛保险柜里一并顺出来的、老式的便携式录音机,下意识地将一盒录音带放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
“唔好!”林琛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沙沙的电流声后,录音机里传出的却不是昌叔和飞牛的对话,而是一个他们谁都没想到的声音——一个清脆甜美、带着些许怯懦的年轻女声,在唱着一首…几十年前的流行情歌!
是秋堤自己的歌声!?而且听起来像是更年轻时录的!
秋堤自己也愣住了,脸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啊!对唔住!我…我唔知点解会…”
林琛却猛地按住了她的手,眼神锐利无比:“等等!呢盒带…你嘅?点解会喺飞牛保险柜里?!”
飞牛的保险柜,怎么会有一盒秋堤很多年前的唱歌录音带?!这太诡异了!
秋堤也懵了,茫然地摇头:“我…我唔知啊…我系录过一些demo带去各个酒吧推销自己,但呢盒…好像系最早期的了,应该早就丢掉了才对…”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林琛!
他立刻将录音带快进,沙沙声过后,在磁带的中后段,歌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空白噪音,然后,是一个低沉阴冷的男人声音——是昌叔的声音!
声音似乎是从远处偷录的,有些模糊,但内容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批货一定要准时到…唔该你同‘四叔’讲…”
(…那批货一定要准时到…麻烦你跟‘四叔’说…)
“放心,郭处长那边已经打好招呼,水警今晚不会出现…”
(放心,郭处长那边已经打好招呼,水警今晚不会出现…)
“嗯,做完呢单,够我哋退休了…对了,之前叫你处理掉嘅那盒母带…就是那个姓林的大陆仔女儿唱歌那盒…确定销毁干净了吗?唔好留低任何手尾…”
(嗯,做完这单,够我们退休了…对了,之前叫你处理掉的那盒母带…就是那个姓林的大陆仔女儿唱歌那盒…确定销毁干净了吗?不要留下任何手尾…)
“确定!昌叔你放心,我亲手烧咗!”
(确定!昌叔你放心,我亲手烧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琛和秋堤如同被冰封般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姓林的大陆仔女儿…唱歌的母带…
林琛猛地看向秋堤!秋堤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秋堤的父亲也姓林!也是很多年前从内地来的!后来…
“我阿爸…我阿爸他…”秋堤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十年前…出海走私…遇到水警追捕…船爆炸了…人都没找到…”
一切,都对上了!
昌叔口中那单“货”,就是秋堤父亲参与的那次走私!而那次走私,水警本不会出现,是昌叔和那个郭处长策划好的黑吃黑!目的就是吞掉那批价值连城的“货”!而秋堤的父亲,以及那盒可能无意中录到某些关键信息的唱歌母带,都被昌叔视为必须清除的“手尾”!
秋堤父亲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谋杀!
而那盒被认为早已销毁的母带,阴差阳错,竟然被飞牛偷偷保留了下来,藏在了保险柜里,成为了昌叔另一桩罪行的铁证!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两人!
林琛终于明白,为什么飞牛要偷偷藏着这盒带子!这不仅是昌叔的黑材料,更是能要挟昌叔的致命武器!而昌叔之所以如此紧迫地要除掉所有知情人,恐怕也和这桩旧案有关!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敲响!不对,是砸响!
一个嚣张凶狠的声音在外面吼道:“差人查牌!开门!唔系就撞门了!”
林琛和秋堤的脸色瞬间剧变!
差人?这个时间?这种语气?根本不像正常查牌!
【危险感知】疯狂报警!前所未有的强烈!
林琛猛地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只见楼下街道不知何时停了几辆没有警灯的车,几个黑影正守在下楼必经的巷口!
不是警察!是那些“清道夫”!他们找上门了!
怎么找到的?!这么快?!
林琛的目光猛地落在桌上那盒还在播放的录音机上!
是这盒录音带!这盒带子里恐怕有追踪装置!飞牛留着它用来要挟昌叔,自然也防着一手!自己刚才播放了它,等于主动暴露了位置!
“嘭!”
房门被猛地撞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加装消音器冲锋枪的悍匪冲了进来!眼神冰冷,动作专业,枪口瞬间锁定了屋内的两人!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林琛一把将吓呆的秋堤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迅速去摸怀里的枪!
但对方的动作更快!一支冰冷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
为首的一个面具悍匪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带和散落的文件,眼中闪过一抹得手的寒光,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冰冷道:
“找到‘钥匙’了。”
“全部带走!”
“反抗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