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裹挟着枯叶涌入,两道身影逆光而立,正是从云里客栈赶来的王力合与水青。前者青衫素袍,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玉佩,神色淡然如秋水;后者紫衣曳地,发间仅用一根银簪束起,眸中似有星光流转,却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意。
刘仝眯眼打量二人,金丹初期的灵识扫过,只觉对方气息平和得如同凡人,心底的轻视更甚。他捋了捋颌下短须,语气愈发刻薄:“哪来的野修,敢擅闯彦音观议事厅?”
水青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未曾开口,周身却骤然腾起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万年玄冰压顶,瞬间将整个议事厅笼罩。梁柱上的雕纹簌簌掉渣,地砖缝隙里渗出细密的裂纹,连空气都仿佛被凝固成了实质。
寥廓只觉心口一窒,昨夜在客栈感受到的压迫感与之相比,竟如同萤火比皓月。他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牙关打颤着看向水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敬畏——这等修为,早已超出了元婴期的范畴,怕是更高更强的高手!
刘仝脸上的傲慢瞬间僵住,笑容凝固在嘴角。下一秒,他便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座无形的泰山压住,呼吸骤然停滞,原本挺直的脊梁被压得缓缓弯曲,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那柄陪伴他数十年的玉如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王力合脚边,碎成了数片。
“你……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刘仝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眼球因极致的恐惧而布满血丝。他在云名府盘踞百年,自认见过不少修士,却从未想过,这等偏远小城竟会出现如此恐怖的存在,那修为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他拼尽全力调动体内金丹灵力,想挣脱这股威压的束缚。可化仙期与金丹期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般无法逾越。淡金色的灵力刚一离体,便被水青的威压碾得粉碎,连半分波澜都未曾掀起,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青烟。
“对付你们这些小卡拉米,我一个手指就能捏爆。”水青的声音清冽如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她指尖微抬,周身的气息又强盛了几分。刘仝只觉背上的压力陡增,膝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连带着地面都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你看,我还没用到两成功力,你就被压趴了。”水青轻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寥廓在一旁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此刻才彻底明白,昨夜自己能活着从云里客栈回来,根本不是对方实力不济,而是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等大能,若是真动了杀心,恐怕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整个彦音观化为飞灰。
刘仝趴在地上,口鼻间溢出鲜血,却不敢有半分怨言。他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如破锣:“前辈饶命!晚辈有眼无珠,口出狂言得罪了前辈,晚辈愿意交出所有宝物,不,整个彦音观都献给前辈,只求前辈能饶在下一命!”
王力合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方才你不是说,巴不得我们来彦音观吗?如今我们来了,你怎么反倒怕了?还想抢我们的灵石,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你的胆子?”
刘仝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如捣蒜:“晚辈不知前辈大驾光临,若是早知道是前辈这般大人物,晚辈定当率全观弟子出城相迎,怎敢有半分不敬?”
王力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抬手示意水青收起威压。待那泰山般的压力散去,刘仝才喘着粗气,扶着柱子勉强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苍白如纸。
“在云名府的百年里,你可曾欺压过百姓?”王力合的目光如炬,落在刘仝脸上,“老实说,若有半点谎言,你该知道后果。”
刘仝心头一紧,强作镇定道:“晚辈在云名府居住百年,虽偶尔为了彦音观的声誉,对凡人有过些许亏欠,却从未欺压百姓。前辈若是不信,尽可去城里询问,百姓们定能为晚辈作证。”
“哦?”水青挑眉,上前一步,周身的冷意更甚,“那昨夜你为何要派人去云里客栈抢灵石?”
刘仝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晚辈……晚辈寿元仅剩不到十年,听闻灵石能助修士突破境界、延长寿元,一时糊涂才动了歪念,还请前辈恕罪!”
王力合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灵石确实能助你突破,也能延长寿元,可你不配。”他话音骤沉,“敢在我们面前撒谎,你当真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王力合探出手,五指成爪,一道无形的灵力瞬间穿透刘仝的识海。搜魂之术骤然施展,刘仝只觉脑袋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议事厅。他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被抽离——早年拜入清汇宗,因觊觎同门宝物而背叛师门,被逐出师门后逃至云名府;凭借金丹修为在凡间作威作福,凡有不服从者,皆被他残忍杀害;为了巩固彦音观的地位,他布下迷魂阵,操控全城百姓的意识,让他们对自己顶礼膜拜,连记忆都被篡改……
“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半点谎言’?”王力合收回手,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刘仝瘫坐在地,浑身冷汗淋漓,原本还存有侥幸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爬到王力合脚边,死死抱着对方的裤腿,声音凄厉:“二位前辈饶命!晚辈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晚辈愿意捐出所有家当救助百姓,只求前辈留我一条狗命!”
“方才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王力合轻轻抬脚,挣脱开他的拉扯,“连认错都要靠搜魂才肯坦白,留你在世上,只会多一条祸乱苍生的黑虫。”
话音落下的瞬间,王力合右手悬在刘仝头顶,淡青色的灵力凝聚成一道凌厉的气刃。刘仝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便被气刃击中,化作一团飞灰,散落在冰冷的地砖上,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旁的寥廓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僵直如木雕。他对上王力合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穿透他的心脏。他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竟是被活活吓死。
议事厅外的彦音观弟子听闻动静,手持法器蜂拥而至,却见王力合与水青缓步走出。不等他们动手,水青便随手一挥,数十道紫色灵力匹练破空而出,瞬间将所有弟子抹杀。这些人常年跟随刘仝欺压百姓,手上沾满了鲜血,本就该死。
二人来到彦音观前的广场,只见数百名百姓正虔诚地焚香跪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祈求彦音观保佑。王力合跃至半空,灵识扫过全城,很快便发现笼罩在云名府上空的那层淡灰色阵法——正是刘仝布下的迷魂阵,用以操控百姓的意识。
他指尖凝聚一缕灵力,轻轻一弹。那看似坚固的阵法如同纸糊般碎裂开来,消散在空气中。阵法被破的瞬间,全城百姓皆捂着头发出一声痛呼,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
王力合又屈指一点,两道柔和的灵力飞入百姓识海,悄然抹去了他们对彦音观的崇拜记忆。随后,他抬手一挥,彦音观内的金银财宝、药品皆化作流光,飞入百姓的钱袋中,不多不少,恰好能解每家每户的燃眉之急。
做完这一切,王力合落在水青身边,看着眼前的彦音观,轻声道:“此等邪祟之地,留之无益。”他指尖灵力流转,只见彦音观的匾额渐渐褪去“彦音观”三个字,化作“合水寺”。飞檐上的戾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祥和的气息,如同真正的佛门净地。
水青看着他的举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倒是比那彦音观顺眼多了。”
二人相视一眼,不再停留,转身朝着云里客栈的方向走去。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合水寺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百姓们望着焕然一新的寺庙,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只觉心头舒畅,纷纷对着寺庙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虔诚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