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声欢呼，某个孩子第一次让花朵在寒冬绽放。佩妮望着那朵颤巍巍抬起花瓣的白雏菊，指尖还残留着系统消散时的微弱震感。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黑曜石戒指安静地套在无名指上，再没有银纹流转，也没有提示闪烁。它只是枚普通的戒指了——或者说，曾承载过不普通的一切，如今终于归于平凡。
斯内普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但掌心贴上了她的手背。温度传递过来，稳而清晰。
“我以为会更空。”她轻声说。
“你本就不是靠它活着。”他回答，“只是现在，终于能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她转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任务推送，没有积分倒计时，也没有危机警报。广场上的风带着初雪的气息，孩子们的笑声断续传来，一切都慢了下来。
她忽然牵起他的手，“去厨房。”
他眉梢微动，“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熬的第一剂药吗？雨夜，曼德拉草根没切匀，坩埚差点炸了。”
他目光一滞，随即极轻地笑了下，“你非说加三滴月露能稳定成分，结果整锅冒紫烟。”
“可最后还是成功了。”她拉着他就走，“那时候没有系统，也没有世界等着重建。只有你和我，在一个没人看得到的角落里，试着把魔法变得有用一点。”
他任她牵着，脚步落在石板上，声音低沉，“所以你是想找回那个时候？”
“不是找回。”她说，“是重新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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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比记忆中明亮许多。壁炉常年不熄，铜锅挂在墙边，几株风干的艾草悬在窗沿轻轻晃动。佩妮走到操作台前，拉开最下层的木柜，取出一只旧坩埚——边缘有些凹痕，是当年那次爆炸留下的。
斯内普看着她将坩埚放在炉架上，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要复刻那一剂抗寒药？”他问。
“嗯。材料都在。”她从储物格里拿出曼德拉草、银霜苔、一小瓶凝结的晨雾，“差的只是火候和耐心。”
他走近几步，站到她身边，伸手调整炉火大小。火焰立刻收束成稳定的蓝心。
“你以前从不让我碰火源。”她笑。
“你以前也从不会控制魔力输出。”
这话没错。如今他们的魔力早已超越常规界限，一个念头就能掀起风暴。可现在要做的，却是压制——压到最低，像初学者那样，一点点试探平衡。
佩妮开始切曼德拉草根。刀锋落下时她放慢速度，不敢用力过猛。草根纤维断裂的声音细微清脆，像是某种久违的节奏。
斯内普拿起搅拌棒，轻轻搅动已注入基础溶剂的坩埚。他的手腕稳定如钟摆，一圈又一圈，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空气里渐渐浮起淡淡的苦香。
“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做出一样的味道？”她一边切一边问。
“不可能一样。”他说，“十年过去了，水的硬度变了，草药生长的土壤也不再相同。就连我们的心跳频率，都和那时不一样。”
她停下刀，抬头看他，“可你会记得那个晚上。泥水灌进你的靴子，我在巷口拉你出来，你说‘别管我’，我没听。”
他握着搅拌棒的手顿了一下。
“我记得。”他声音很轻，“你说‘你要是死了，谁教我咒语？’”
“我说的是实话。”她继续切，嘴角却弯了起来，“你要是死了，我的人生也就停在那天了。”
药液颜色开始转变，由灰绿向琥珀过渡。这是关键阶段，不能再出错。
她取出晨雾小瓶，拔掉软木塞。正要倾倒，斯内普忽然抬手拦住。
“三滴。”他说，“不能再多。”
她点头，手腕悬空，极其小心地数着：一滴，两滴，第三滴滑落进药液时，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两人同时屏息。
接着，他们各自凝聚一丝魔力，缓缓注入坩埚底部。不是为了加速反应，而是为了让能量均匀渗透，像呼吸般自然。
就在最后一丝魔力汇入的瞬间，药液表面忽地亮了一下。
紧接着——轰！
一声闷响，粉色烟雾猛地从坩埚口喷涌而出，瞬间笼罩整个操作台。桌上的瓶子被气浪掀翻，一张羊皮纸打着旋飞到半空，又被炉火燎焦一角。
佩妮踉跄后退一步，脸上溅了几点药渍。斯内普迅速将她拉到身后，抬臂挡开余波。
等烟雾稍散，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出来。
“是你魔力太强。”她指着他的手。
“是你倒得太慢。”他反唇相讥。
“明明是你搅太快！”
“你少推卸责任。”
他们说着，笑声却没有停。十年来第一次，不是为了对抗谁，也不是为了完成什么使命，仅仅是因为一场失败的实验，一次意外的爆炸，和彼此还在身边的事实。
佩妮抹了把脸上的灰，发现斯内普额角也沾了点粉红色的残渣。她踮起脚，伸手想去擦。
他没躲，反而低头配合。
她的指尖刚触到他皮肤，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拉进怀里。
她撞在他胸口，听见心跳声隔着黑袍传来，不急不缓，却格外有力。
“刚才那一下，”他低声说，“是不是故意的？”
“哪一下？”
“同步注入魔力的时候。你知道这样容易共振。”
“我知道。”她仰头看他，“但我相信你会接住我。”
他静了一瞬，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以往所有都不一样。没有生死关头的决绝，没有任务完成后的释放，也没有情绪激荡时的冲动。它来得平缓，像冬日炉火旁递来的一杯热茶，像清晨醒来时看见对方还在身旁。
佩妮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他的唇微凉，动作却很柔，像是怕惊扰什么珍贵的东西。
窗外，雪花静静落在窗台上，越积越厚。炉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影子交叠在墙上，像一幅不动的画。
许久，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
“十年前我就该这么做。”他说。
“那就当是补上。”她笑着回抱他，“一次不够，以后每天都可以。”
他没回应，只是收紧了手臂。
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魔药、旧书页，还有一点冷杉木的气息。这些味道曾经代表安全，如今成了家本身。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写我们的故事？”她问。
“会。”他答。
“怎么写？”
“不知道。但他们会知道，有两个人，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选择一起煮一锅药。”
她笑出声，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到手指一热。
低头看去，那枚黑曜石戒指竟微微发烫。不是系统回归，也不是技能激活，而是一种类似共鸣的温热，仿佛体内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她试着集中意念，回忆起穿越前学过的热力学公式。片刻后，她抬手一招，桌上那只被炸翻的茶杯缓缓升起，杯身温度迅速稳定在适宜饮用的程度。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知识转化？”
“嗯。”她有点惊喜，“原来不是消失了，是……长进了骨头里。”
他伸手抚过她指尖，“那你现在，还需要我教你咒语吗？”
“不需要了。”她握住他的手，“但我还是想让你教。”
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戒指位。
“那明天开始。”他说，“从最基础的漂浮咒教起。”
“我都用了十年了！”
“这次，”他淡淡道，“用麻瓜的方式讲。”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想让她用自己的语言，把魔法拆解给更多人听。
她笑了，“好啊。不过你得先学会什么叫‘分子运动论’。”
“你可以慢慢说。”他靠近她耳边，“我很擅长听你说话。”
她心头一软，正想回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抬头望去，通风口的小铁片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发出叮的一声。
同一刹那，戒指的热度再次浮现，比刚才更明显一些，像是某种提醒，又像是一声低语。
佩妮没动，只是将脸埋进斯内普的颈间。
“它走了。”她说，“但它留下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