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擂台上，杀机凛冽如严冬。
假丹境的威压自凌霄体内磅礴而出，混合着疯道丹带来的狂暴气息，形成近乎实质的领域，死死压制着江白。
假丹境！
这已是筑基期迈向金丹期的关键过渡境界，其灵力的质与量都远非普通筑基巅峰可比，更遑论一个初入炼气二层的修士。
台下观战者，无论修为高低，心中几乎都已下了论断。无人看好江白。
“完了，这还怎么打？”
“凌霄师兄这一剑……太恐怖了！”
“江白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但奇迹终有尽头。”
窃窃私语中充满了惋惜与断定，所有人都认为胜负已分，悬念仅在于江白能撑多久，以及是否会殒命当场。
更有眼力毒辣者，死死盯着凌霄手中那吞吐不定的璀璨剑罡，失声惊呼：
“不止是境界！他这一剑……是《九霄湮灭斩》！上品道法！现在的威力，已堪比最普通的金丹初期修士一击！”
此言一出，更是引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金丹之威，与筑基已是云泥之别，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一击，也绝非炼气期能够想象。
身处风暴中心的江白，感受最为真切。
那沛然莫御的剑压如同万丈海渊之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碾碎。
剑罡未至，凌厉的意已经刺得他皮肤生疼，神魂悸动。
他知道，单凭常规手段，绝无任何抵挡的可能。
江白深陷的眼窝中，那点灰金色的幽光骤然炽亮！
“本源归一！”
他心中低喝，体内力量源泉被彻底引动。
灰金色的能量不再局限于双臂，而是瞬间奔涌而出，覆盖全身，形成一层看似稀薄、却蕴含着奇异寂灭波动的光晕。
他双臂交叉，硬撼而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再次炸响！
灰金色光晕与那毁灭剑罡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次，江白没有被瞬间击飞。
本源归一的力量层次极高，勉强抵住了剑罡最锋锐的毁灭核心。
但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双脚深陷进玄铁擂台之中，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一路暴退！
他所过之处，擂台表面被逸散的可怕能量刮掉厚厚一层！
“挡住了？”
“炼气力敌假丹，前无古人啊！”
“但撑得很勉强！”
果然，每一次剑罡的冲击，都如同重锤擂鼓，狠狠砸在江白交叉格挡的双臂上。
那灰金色光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暗淡，都意味着有一部分力量被消耗、击散。
而溢散的剑气，则如同无数细密的、冰冷的刀片，无情地切割过他的身体。
噗！噗嗤！
一道道新的伤口在他身体上炸开，鲜血瞬间浸透了早已破烂的灰袍。
他的手臂、胸膛、脸颊……
几乎无一处完好！
每一次碰撞，他都必然添上一道或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洒落擂台，触目惊心。
然而，让人惊呼的是，即便如此，他竟真的撑住了！
在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他身形虽踉跄，步伐虽混乱，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最小的代价格开或偏转最致命的攻击。
那本源归一的力量仿佛拥有某种诡异的韧性，在极致压迫下仍在顽强运转，支撑着他不倒。
“怪物，真是怪物！”
“炼气二层，在假丹境加持的上品道法下能坚持这么久，闻所未闻！”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而顽强的对抗吸引了全部心神。
但实力的差距，终究难以完全弥补。
凌霄的剑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狂猛，疯道丹燃烧一切带来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终于，在一次极致的速度与力量转换间，江白的防御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微小的凝滞。
为了格挡一道斜劈向脖颈的剑气，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就是这一瞬！
凌霄眼中厉芒爆闪，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体内疯道丹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爆发，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那道最为凝练、最为恐怖的暗紫色剑罡如同突破了空间束缚，无视了江白仓促回防的左臂，直刺其眉心！
快得超越了思维！
躲不开了！
江白瞳孔急剧收缩。
他头颅猛地向右侧竭力偏开，同时，右臂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主动向前迎去！
“嗤——！”
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强行撕裂的可怕声响，清晰地传遍骤然死寂的擂台。
血光迸现！
一截枯槁的手臂齐肩而断，带着喷溅的温热血液，飞旋着抛向空中，最终无力地摔落在冰冷的玄铁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白身体因这巨大的创伤和力量失衡猛地一个趔趄，向后踉跄了五六步才勉强稳住。
右肩处的伤口狰狞可怖，断面模糊，唯有灰金色的能量疯狂涌动。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他的右臂断了！”
“完了！彻底结束了！”
“认输吧江白！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没人会嘲笑你！”
“是啊！认输吧！保住性命要紧！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
无数弟子忍不住高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不忍与焦急。
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让他们心生恻隐。
云端一重天上，狂刀道人猛地一拍玉台，须发皆张，声若雷霆：“江白小子！给老子认输！听到没有！只要你开口！老子保你无事！一条胳膊没了还能想办法！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三重天上，几位天老也面色凝重无比，纷纷看向疯子道人，语气急促：
“疯子！够了！不能再让他继续了！”
“快让他认输！断臂之伤非同小可，需立刻救治！”
“他已达极限！莫非你真要看他死在这里不成？！”
疯子道人却对周围的斥责充耳不闻：“极限？放屁！你们懂什么！他没倒下！他没认输！他自己知道还能打！看着！都给老子好好看着！这才是刚开始！”
五重天上，云仙不知不觉已挺直了脊背，身体前倾，那双仿佛蕴含星河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
江白的实力天资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甚至下意识地比较，若易地而处，自己能否做到？
结论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寒意。
但随即，这寒意被更汹涌的贪婪吞噬——
“越是如此，这道果才越完美！他的的一切，终将归于我！”
擂台上，凌霄因这倾注全力的一剑而微微喘息，疯道丹的反噬如同万千钢针在他经脉内肆虐，带来剧烈的痛苦。
他看着江白那空荡的右肩，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江白师弟，放弃吧。没用的……”
他抬手指了指擂台边缘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涟漪：“‘绝音障’早已布下。你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那些人是绝不会给你认输的机会的。何必再徒增痛苦？”
“认输？”江白笑了，“凌师兄……你，还有台下那些人。”他目光似乎扫过了全场，“何时听见，我说过要认输？！”
江白完好的左手猛地五指成爪，对着地面那截冰冷僵硬的断臂凌空一抓！
嗖——！
那截断臂骤然飞起，精准地落入江白摊开的左手掌心。
下一刹那，异变陡生！
江白体内的本源之力，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彻底苏醒！
磅礴浩瀚、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灰金色能量，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强度，轰然爆发！
顺着他左臂的经脉奔腾咆哮，疯狂地涌入那截断臂之中！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强酸腐蚀又似锻铁淬火的密集声响，猛地从断臂上爆发出来！
在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截断臂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其上的皮肉、筋膜、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融剥落！
不过眨眼之间！
一柄长约三尺、通体苍白森然的骨剑，赫然成型于江白左手之中！
剑身萦绕着实质般的灰金色毁灭能量，一股冰冷、死寂、却又锋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悍然压向凌霄！
“凌师兄，”江白的声音冰冷彻骨，“你的剑术，师弟领教了。”
他微微一顿，骨剑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过，剑，并非只有你才会用。”
“现在……”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