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负2000米。”
“深度：负3000米。”
“深度：负4000米。抵达底层。”
巨大的环形升降平台，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气压释放声，终于在一阵令人窒息的黑暗下潜后，缓缓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霉味，也不是机油味，而是一种……类似于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某种淡淡的消毒水味。
“所有人，检查武器！打开保险！”
林锐的声音在死寂的平台上传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人类联军士兵，此时就像是一群闯入神庙的野蛮人，紧张地注视着前方那扇缓缓开启的、高达五十米的巨型钛合金闸门。
“咔——轰隆隆——”
闸门向两侧滑开。
首先刺入眼帘的，是一道柔和得有些不真实的白光。
紧接着，当战士们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一阵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在联军队伍中响起。
“上帝啊……”
就连见多识广的史密斯将军，手中的指挥刀也差点掉落在地。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阴森恐怖的军事基地，也不是布满管线的地下工厂。
而是一座……
——城市。
一座仿佛只存在于科幻电影或者神话传说中的，完美的、洁白的、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地下城！
巨大的地下空洞被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人造穹顶所覆盖，那光芒如同正午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穹顶之下，是一座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城市。所有的建筑都呈现出一种流线型的生物美感，通体洁白，没有棱角，仿佛是用某种白玉直接雕琢而成。
宽阔的街道一尘不染，两旁种植着从未见过的发光植物。清澈的河流在城市间穿梭，空气中甚至还能听到鸟鸣声。
“这就是……‘奥林匹斯’的老巢？”陈霸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我穿越到未来了。”
“这是‘极乐净土’（Elysium）。”
李伟看着战术终端上突然接入的城市导览信息，声音有些颤抖，“这里拥有独立的生态循环系统，能源来自地热和‘奇美拉’生物能……这是一个，完美的乌托邦。”
“完美？”林锐冷笑一声，“在这个深度建造这种东西，得死多少人？得耗费多少资源？这哪里是乌托邦，这是吸着人类血肉长出来的毒瘤。”
队伍开始缓缓推进，踏入了这座寂静的城市。
诡异的是，这里没有防御工事，没有碉堡，甚至没有看到任何武装人员。
街道两旁，站满了“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人的面容都俊美得如同雕塑，皮肤细腻得仿佛没有毛孔。他们的神情也是一模一样的——
——平静，祥和，且……空洞。
当杀气腾腾的联军坦克和士兵从他们面前经过时，这些“居民”没有尖叫，没有逃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近乎慈悲的目光，注视着这群“入侵者”。
“别……别那样看着我！”一名年轻的士兵被这种目光看得发毛，枪口颤抖着指着路边的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不仅没怕，反而对着士兵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这不对劲……”李枭的手心全是汗，“他们不像人，像……程序。”
“他们是‘工蜂’。”
林锐走上前，近距离观察着一个成年男性的眼睛。那瞳孔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丝游动的黑色絮状物——那是“奇美拉”病毒深度共生后的特征。
“他们已经被‘净化’了。没有恐惧，没有欲望，没有自我……只剩下一具完美的躯壳，和对‘神’的绝对服从。”
林锐转过身，对着身后有些动摇的军队大声喊道：
“别被这表面的和平骗了！他们已经死了！站在你们面前的，只是一群行尸走肉！”
“我们的目标在前面！”
林锐指向城市的正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螺旋状高塔。它通体由黑色水晶打造，直插穹顶的人造太阳，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绝对的统治力。
“那是‘万神殿’（pantheon）。”李伟看着数据，“也是整个‘诸神黄昏’计划的控制中枢。宙斯……就在那里。”
“距离‘净化’程序启动，还有……23小时。”
“足够了。”
林锐给步枪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眼中的杀气瞬间冲散了周围的祥和。
“全军听令！”
“——目标中央高塔！全速推进！”
“挡路者，杀无赦！”
随着林锐的一声令下，人类联军的钢铁洪流，带着硝烟与泥土的气息，轰然碾碎了这座“乌托邦”的宁静。
坦克履带压碎了洁白的路面，战靴踏平了发光的花草。
然而，就在先头部队刚刚冲过第一个街区的瞬间。
原本那些静静站立的“居民”们，突然同时停止了微笑。
他们的头颅，齐刷刷地向左歪了九十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
紧接着，他们张开嘴，下颚裂开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嘶——！！！”
一阵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尖啸声，从成千上万个喉咙里同时发出！
原本圣洁的白色长袍瞬间被撑破！
无数根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骨刺，从他们的脊椎、手肘、膝盖处刺破皮肤，疯狂生长！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林锐看着眼前这瞬间变成怪物海洋的城市，没有丝毫意外。
“这才像样。”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