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观革立刻高声下令：所有人退到十五米外的掩体后！试验即将开始！
工人们迅速撤离到安全区域。
林逸和吕观革也退到掩体后方。
张万和三人却有些迟疑。
区区一枚，需要退这么远？况且试验场还有钢板防护，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出于谨慎，三人还是跟着退到了掩体后。
张万和忍不住问道：林团长，这钢珠……真有那么厉害？
话一出口，他略显尴尬。
按照常理，边区自制的半径不超过十米，还得是在空旷地带。
眼下这种防护条件下，恐怕连钢板都炸不穿。
林逸没有回答。
一旁的薛老扶了扶眼镜，低声道：若半径真能达到十五米，技术水平至少与日军相当——不，在这种场地里，哪怕只有十米，也远超鬼子的香瓜了！
徐老眯起眼睛，皱纹间透出惊讶。
这破坏力确实惊人，比咱们的边区造强了不止五倍！
话音刚落，吕观革已举起手臂。
所有人注意，三、二、一！投掷！
试验员迅速拉开保险，将装置抛向目标区。
短暂的寂静后——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响起，泥土碎石四散飞溅。
远处的钢板瞬间被钢珠击穿，密密麻麻的孔洞如同蜂窝，金属被撕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众人站在安全线外，看着钢珠深深陷入沙袋。
检测员迅速上前，拿着记录本仔细检查。
张万和愣在原地，目光落在布满弹孔的钢板上。
这些都是那个装置造成的？
记录员高声宣布：测试结束，实际威力低于预期标准！
现场一片震惊。
徐老声音发颤：还没达标？这已经比边区造强太多了！要知道，敌军武器的有效范围不到八米，而这个装置在障碍物遮挡下仍能覆盖十米以外。
吕观革却露出满意的神情：第一次测试能达到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林长官，钢珠弹的研发基本完成，接下来您看……
林逸略一思索：单兵武器的威力足够，现在可以开始研发定时地雷，尤其是能穿透装甲的反坦克地雷。
他翻开笔记本边写边说道：各国的武器研发常常走弯路，我列个计划，避开那些失败的尝试——比如潜水坦克、空气炮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在林逸这里，一切都清晰明了。
作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的方向。
对于科研人员来说，他就是最可靠的指引。
他的目光扫过徐老和薛老，对吕观革说道：吕老，张部长和两位先生就交给你了，我去拟定方案。
说完，他向张万和三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见林逸就这样走了，徐老和薛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
他们震惊的不是林逸的离开，而是一位专业研究员竟会在发展方向上征求他的意见？这简直前所未闻。
在这个时代，武器研发全靠摸索，一旦走错方向，代价巨大。
因此，科研人员最反感外行干涉。
但在这里，情况恰恰相反。
薛老推了推眼镜，忍不住上前问道：吕先生，鄙人薛谨言，师从洋务派赵老先生，不知您曾在何处深造？
吕观革微微一笑：不过是自费留学米国的普通青年罢了。
尽管语气平淡，薛老却肃然起敬：原来是海外归来的英才，难怪如此。
在他们眼中，留过学和没留过学的差距显而易见，不在于才智高低，而在于见识深浅。
徐老也忍不住开口：吕先生，您向林团长请教研究方向，就不怕走错路吗？战场需求瞬息万变……他原本想质疑林逸的专业性，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吕观革笑了笑：林长官可不是外行，他的眼光比我这个老头子敏锐得多。
他抬手示意，既然林长官让我带你们参观，不如亲眼看看他的过人之处。
两位老学者点头答应。
跟我来，这里是研发部，你们已经见过最新成果，现在去看看我负责的另一部门。
徐老和薛老再次对视，心中暗自惊叹——这位吕老，居然同时主导多个研究方向？
薛先生怀着几分新奇，随吕观革穿过几条曲折的巷道。
前方的景色忽然开阔，一片平整的场地展现在眼前。
场地远端整齐摆放着十余个人形靶子，对面则是一列列漆黑锃亮的重型机枪。
马克沁？薛老眼神一凝，立刻辨认出这些武器的来历。
在惨烈的阵地争夺战中，马克沁重机枪一直是各部队求之不得的杀器。
其火力之凶猛，堪称重机枪中的王者。
即便是最精锐的主力团，也鲜有机会装备这样的利器。
徐老同样露出惊讶之色：林团长竟舍得调拨这些珍贵装备给你们研究？
吕观革闻言却皱起眉头。
调拨？这些都是咱们自己造的！战场上缴获的那些马克沁不是缺零件就是有损伤，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什么？
两位老者同时愣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自主研制？
他们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
要知道他们连仿制步枪都尚未完全掌握，这边竟已能独立研制重机枪？
这简直匪夷所思！
薛老迟疑着问道：吕先生，此话当真？
这种事岂能说笑？吕观革语气平静，我们不仅自主研制，还做了多项改进，让这些洋家伙更适合晋西北的作战环境。
说到这里，他略带感慨。
说实话，连我都没料到短短几年就能取得这样的突破。
徐老低声自语：上半年我去阎长官的兵工厂时，他们还在为仿制品发愁......
既然二位仍有疑虑，不如亲眼看看效果。
吕观革见两人将信将疑，抬手打了个信号。
一名工人立即走向其中一挺马克沁，熟练地装弹、开保险、扣动扳机——
砰！砰！砰！
震耳的枪声瞬间划破长空。
吕观革解释道：这款改进了膛线结构，提升了初始射速，确保百米内的压制力更强劲。
首轮射击结束后，工人迅速换到第二挺机枪。
随即响起更为低沉的轰鸣。
不等两人发问，吕观革继续道：这款加厚了枪管，扩大了冷却系统，能大幅提升持续作战能力......
他一连介绍了十种不同型号的改进机枪，每款都有独特的战术用途。
展示完毕后，吕观革感慨道：
经过几代人完善的武器，其实很难再有重大突破。
我只希望能为部队多准备些选择，或许将来某些特殊战场能用上这些试验型号。
现场一时寂静无声。
两位老者脸上写满震撼。
当他们还在为步枪研制焦头烂额时，对方不仅造出了重机枪，还完成了系列改良——这样的差距令人窒息。
徐老苦笑道：吕老，快别说了，再说我们这把老骨头真要无地自容了。
吕观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性情暴躁，却不好张扬，赶紧挥手推辞：这些马克沁机枪都是林厂长送来让我研究的样品，他还给了不少重要指点。
说实话，林长官若不当军人改做科研，全球武器进步起码能快上十年！
徐老和薛老听他这般赞誉林逸，彼此对视一眼。
林团长的想法确实别具一格，徐老接过话茬，之前也启发过我们，可惜后来出了意外。
薛老笑着补充：看来往后得多往平安县跑跑了。
吕观革爽朗地拍着胸口：都是抗日队伍，你们随时来，我肯定毫无保留！
这承诺让两位访客愣住了——他们本是来指导的，反倒被上了一课。
但他们丝毫不恼，反而倍感欣喜。
毕竟这是友军的兵工厂，若能将技术推广至整个边区，部队的装备难题就有望迎刃而解。
这边看得差不多了，吕观革突然提议，带你们去瞧瞧老谢的成果吧。
他比我到得早，研究方向不同，但成绩同样惊人。
徐老忍不住问：恕我直言，贵厂的厂长究竟是您还是那位谢先生？
吕观革神色微暗：老谢资历比我深，团队规模更大，厂长自然是他。
这回答让两位客人再次哑然。
本以为眼前这位已是顶尖，不料强中更有强中手。
此刻他们恍如身在梦中。
两人目光交汇，异口同声：务必带我们去见谢先生。
走，跟上。
吕观革一摆手，转身大步流星。
徐老与薛老紧跟其后。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片连排院落，青砖围墙将其环绕。
吕观革上前叩门高喊：开门！吕观革！
门应声而开，他径直跨入，问开门者：老谢在哪儿？有急事。
谢老师在后院做实验，您往里走到底便是。
知道了。
吕观革健步如飞地向深处走去。
这四进院落层层递进，徐薛二人跟随吕观革连过四道门庭。
沿途所见令他们眼花缭乱——迫击炮、掷弹筒、九二式步兵炮、榴弹炮的部件散落各处，更有诸多前所未见的兵器。
两人如同初入宝库，东张西望间已至后院。
金属碰撞声中传来清晰的指令：全自动步枪要加快生产，前线急需，大伙再加把劲！
吕观革掀帘而入：老谢，看看谁来了！
正在布置任务的谢图南见状，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笑着迎上前：什么风把吕大官人吹来了？
例行检查！吕观革佯装严肃，看看谢大厂长有没有偷懒。
谢图南正要回嘴，目光却落在后方两位老者身上。
他抱拳致意：二位想必是林长官引荐的前辈？
徐老与薛老连忙还礼：岂敢指教！方才所见已令我等叹为观止。
折煞老朽了，薛老接道，该是我们向诸位请教才是。
谢图南温言道：互相切磋罢。
林长官既引二位前来，自有深意。
他朝远处招手，小虎，取支麒麟步枪来。
徐薛二人目光炽热：荣幸之至！
麒麟一代步枪？
薛老与徐老同时蹙眉。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浮现相同的疑惑——
这款步枪闻所未闻。
作为军械领域的行家，他们听枪声便能分辨各国制式武器。
但麒麟步枪？
前所未闻。
工作人员去取武器的空档，薛老按捺不住问道：
谢先生，这麒麟一代是哪个国家造的？用的是什么型号的子弹？威力怎么样？
谢图南被这连串问题问得怔了怔。
是我没说明白。
他笑着摇头，这是咱们自己研制的7.62毫米步枪，全世界仅此一家。
什么！
两位专家眼睛瞪得溜圆。
自主研发的新枪？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小虎已经端着枪走了过来。
谢图南接过沉甸甸的步枪掂量两下：
全长69.9厘米，重4.3公斤，三十发弹匣供弹。
有效射程300米，全自动模式下，喘两口气的功夫就能打光弹匣。
薛老和徐老盯着造型奇特的枪身，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这枪确实古怪——
比制式步枪更短，还装着些看不懂的零件。
最让他们困惑的是那些参数。
恕我耳背，薛老忍不住打断，您刚才说...弹匣？不是弹夹？
这两者天差地别。
弹夹只是装弹工具，弹匣才是供弹系统......
谢图南没有多说，直接把枪递给身旁：小虎，给他们看看全自动射击。
好嘞！
在两位专家惊愕的目光中，工人利索地上膛。
哒哒哒哒——！
震耳的枪声炸响，枪口喷吐的火舌卷起满地灰尘。
薛老和徐老呆若木鸡。
这场面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薛老等人上前向谢图南郑重行礼。
薛老率先开口，声音里掩不住激动。
谢先生，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把武器更是令人称奇！
这到底是步枪还是机枪？怎么这么轻？真不到十斤？
谢图南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他们的反应。
各位都看见了。
这款自动步枪是在林长官指导下研发的，专门为了提升战士的机动性。
它和传统步枪不同，既有轻机枪的火力，又比敌人的步枪射速更快。
薛老摘下眼镜，仔细擦了擦镜片，确认自己没看花眼后感叹：
难怪都说林团长用兵如神，能以少胜多，原来背后有这样的军工厂！
林团长真是奇才，能把兵工厂办得这么出色，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徐老也跟着点头。
谢图南摆摆手：
二位过奖了。
林长官既然带你们来参观，就是希望技术能传播出去。
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们一定帮忙，毕竟都是为了打敌人。
听到这话，徐老和薛老交换个眼神，郑重地向谢图南和吕观革拱手。
今日承蒙指点，收获颇丰。
不知能否让我们多留些日子学习？
吕观革性子直，当即回道：
不用客套！想学就留下，有问题随时来问。
谢图南接着说：
二位可以待三天，我们会倾囊相授。
薛老犹豫片刻，试探着问：
我们想留一个月。
他们临时改了主意，生怕错过这些精湛的技术。
谢图南略显意外。
我倒没问题，但要请示老总和林长官。
徐老立刻接话：
老总没规定回去时间，留多久都行。
好，那我请示林长官。
谢图南点点头表示同意。
同一时间，兵工厂中央房间里。
林逸正埋头写着资料，听完报告后表情平静。
团长，总部派来的两位专家申请延长学习时间。
这事在他意料之中——见到前沿技术，学者们自然舍不得离开。
正好借此机会锻炼边区兵工厂的工人。
提升各部队的装备水平，也能缓解县城的后勤压力。
他干脆地答应了请求。
之后薛老和徐老都留在了兵工厂。
张万和也跟着他们一起住下。
时间慢慢流逝。
刚开始还算平静。
但五天后。
总部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兵工厂的两位技术骨干不见了，后勤部长也联系不上？
经过调查才搞清楚，原来三人去了平安县城。
第五天中午。
林逸接到了电话。
刚接通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吼声：
林逸你搞什么鬼？扣着兵工厂的技术专家不放？想学技术也不能这么乱来！
得！
显然是被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