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蔽盒合上的瞬间,那声轻响像一根针扎进寂静里。林小满没松手,指节抵着盒盖边缘,掌心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她没去看周予安,只是缓缓把盒子推到操作台角落,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它刚才不是在传输。”她开口,声音压得低,“是确认。”
周予安站在原地,指尖微微蜷起。“确认什么?”
“确认我们拿到了。”她转身走向储物柜,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那张从文件袋封底显影出的符号照片——逆十字嵌在锁链环中,中心多出一枚星形纹。她将照片平铺在台面,又从背包里翻出U盘的拍摄图,摆在旁边。
两个图案并列,一模一样。
她抽出笔,圈住星形部分,再写下“0721-Δ”六字。“这不是编号,是印记。同一类,出现在不同层级的物品上。”
周予安走近了些,目光落在照片边缘。“你之前说,这符号出现在文件袋上,也在密码箱日志里出现过。”
“还有备忘录。”她翻开平板,调出扫描件,“你看这里。”她指向右下角一处模糊压痕,“放大三倍,能看到半个星角。这种印记不会随意加盖,只用于权限认证文件。”
她停顿一秒,忽然调出书店监控截图。画面里,一名校工正将一叠文件放进档案箱,封底朝外。她逐帧推进,定格在某一帧——封底右下角,一枚极小的压印清晰可见,正是星形图案,下方刻着“0721”。
“这是上周三,校长办公室送出的密级文件。”她说,“归档前经过扫描,记录留存。”
周予安盯着那串数字。“0721……和U盘上的前四位一致。”
“说明这个印记属于一个系统。”她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高层设备、内部文件、传递信物,都用同一类标记。区别只在附加符号——Δ代表什么,还不清楚,但它出现在U盘上,意味着持有者具备特定权限。”
她顿了顿,视线移向周予安。“你之前说,在教师会议室外见过类似的东西?”
周予安点头。“那天陈副校长烧了一份文件。我没看清内容,但封底有光透出来——是星形轮廓。他亲手撕的,扔进碎纸机前,还用打火机点了边角。”
“陈昭远?”她记下名字。
“主管纪律和安全。”周予安低声说,“学生投诉记录要他审批,欺凌事件上报也归他管。可很多案子,最后都没走流程。”
林小满没说话,转身翻出公益组织协助维权时留下的副本档案。一页页扫过,直到她停下——一份调查申请书被退回的通知单。审批章盖得偏了些,边缘压着一道浅痕。她将图像导入分析软件,增强对比度。
星形印记浮现出来,角度与文件袋上的完全一致。
审批人栏打印着“陈昭远”。
她把三处印记调到同一屏幕:文件袋、U盘编码、退回通知单。逐像素比对形状、线条粗细、星角倾斜度。五分钟后,她放下笔。
“不是通用章。”她说,“是专属印记。每次出现的位置、角度都近乎一致,说明使用的是同一枚实体模具。这种级别,不会下放给普通职员。”
周予安看着白板上的推演链条。“所以,他不是执行命令的人,而是能接触到核心权限的人。”
“不止。”她打开h.E.c.备忘录扫描件,找到资金流向记录。L-07对应账户曾向“晨曦教育基金”转账,金额五万,时间是少年死亡后第四天。
“这个基金,谁审批?”
“陈昭远。”周予安答得很快,“公益项目备案名单里有他名字。他是评审委员。”
她调出基金流水,筛选近半年记录。每当有欺凌事件被压下,三日内必有一笔等额资金流入该基金。七次,全部吻合。
“这不是巧合。”她说,“是闭环。他用职权掩盖事件,组织用资金反哺基金,再以公益名义洗白。他提供掩护,组织给予回报。”
周予安盯着那串数字。“U盘上的‘0721’,会不会是节点编号加权限等级?第七号节点,二级权限?”
“有可能。”她点头,“L-07是学生线的过渡节点,那‘07’可能对应同一层级。而‘21’,或许是他在组织内的排序,或是权限等级代码。”
她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特殊印记持有者
资金流转交汇点
决策执行掩护者
然后,在中间画了个圈,填入“陈昭远”。
“他不是被动盖章的人。”她指着名字,“他是主动参与的节点。印记不是工具,是身份标识。谁有这个印,谁就在体系里。”
周予安看着那三个证据点,忽然问:“可为什么U盘会出现在密码箱里?如果他是内应,不该让核心设备流落外面。”
“除非……”她声音低下来,“有人想让我们找到它。”
“引导者。”周予安接上。
“U盘编码和文件袋印记一致,说明它本该属于同一系统。但它没在组织手里,而在我们能拿到的地方。密码箱的认证规则被改过,允许魂体共振——这不是偶然。”
她转身打开离线硬盘,将所有关联图像打包加密。“这不是泄露,是传递。有人在用符号、编码、系统漏洞,把信息一层层递出来。”
“可为什么选我们?”
“因为我们查到了L-07。”她说,“因为我们在追被压下的案子。他们需要有人把真相带出来,而陈昭远的存在,正是第一个能被证实的锚点。”
她合上硬盘,放进背包夹层。U盘仍封在屏蔽盒里,她检查了密封条,确认无损后,也收了进去。
“下一步?”周予安问。
“拿证据。”她说,“他办公室里一定有原始文件。审批记录、基金往来明细、或许还有未销毁的指令原件。只要找到一份带印记的原件,就能锁定他的权限来源。”
“他最近常加班。”周予安说,“昨晚十一点,我路过行政楼,他办公室灯还亮着。”
她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十七分。城市刚醒,街道声音渐起。
“今晚。”她说,“等他离开后,我们进去。”
她关闭所有设备电源,拔掉插头,将操作台清空。手套、镊子、读卡器,一一归位。最后,她拿起那张星形印记的照片,又看了一会儿。
“这个印,不只是权限。”她低声说,“是钥匙。也是刀。”
周予安没动,只是看着她。
她把照片塞进证物袋,拉上背包拉链。
“我们得让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说,“所以他才会继续用那个印。”
她走到门边,手搭上把手,停了一瞬。
通风口传来远处车流的低鸣,像某种持续的呼吸。
她没回头,只说:“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