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拍了拍朱厌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怅然:“多大的人了?三万多岁,还惦记着让剑灵认主。真要认主,也是认安世这样心纯粹的孩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朱厌脸上,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槐叶:“你的破幻真眼,还在我这里呢。”
朱厌的脚步猛地一顿,眼里的嬉闹瞬间褪去,只剩下惊愕与复杂。
“当年在大荒,你化形不久,”离仑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穿越时光的悠远,“我抱怨自己的附身术总被你的破幻真眼克制,你便将这只眼睛取下来给了我,还说……以后看我,只用心,不用眼。”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朱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离仑抬眼看向他,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情绪:“当年在大荒,我们一起生活了三万四千年。后来去人间,我察觉到有人为了炼制丹药,在猎杀妖族,那些被囚禁的同族哀鸣不止。我把他们救出来时,不过杀了几个作恶的凡人,你就将身上的不烬木打入我体内——那火,烧了我整整八年。”
“八年后,我附在一片槐树叶上找到你,你却骂我是败类,说我滥杀无辜。”离仑的声音微微发颤,“直到姐姐赶来,打了你一巴掌,你才肯静下心听我解释,才知道那些凡人的恶行。后来,你跟着姐姐带我来到这里,我们又一起生活了五年。”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朱厌:“我知道,不烬木的火早已不在我体内。可我现在问你,朱厌——你看我,是用心,还是用眼?”
话音落时,离仑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中闪过一丝刺目的金光,那光芒穿透一切虚妄,正是朱厌当年赠予他的破幻真眼。
“我告诉你,”离仑一字一顿道,“我现在,是用你的破幻真眼看你。”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魏长风、百里东君、柳月等人全都停下脚步,大气不敢出,静静地听着这段跨越万载的往事。原来这对看似亲密的爱人之间,竟藏着这样深的纠葛。
朱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里涌上红血丝:“阿离……我……”
他想说当年的误会,想说后来的悔恨,想说这五年来的小心翼翼,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剩满心的慌乱。
柳月悄悄凑近白鹤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表嫂就是这样,平时温和得很,可真要翻旧账,你表兄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白鹤淮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原来那些看似融洽的相处背后,竟藏着这么多伤痛。她看着离仑眼中的金光,又看看朱厌失措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对爱人之间的牵绊,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离仑眼中的金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可那份疏离却像一层薄冰,覆在两人之间。他转过身,不再看朱厌,对魏长风道:“魏庄主,抱歉让你见笑了,我们继续吧。”
魏长风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没事没事……里面请。”
一行人默默跟在后面,气氛凝重得可怕。朱厌看着离仑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追上去,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百里东君看了他一眼,难得没说风凉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啊。”
朱厌吸了吸鼻子,小跑着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离仑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阳光透过剑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了此刻凝滞的空气。那些沉默的剑仿佛也在低语,诉说着光阴里的爱恨嗔痴,与这对跨越万载的爱人一同,等待着一个迟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