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周盯着墙上挂钟的指针,呼吸放得很轻。琴雯靠在他肩上,头歪着,脸朝向他,嘴唇微微张开,没有动静。她的手腕还绑着那根红绳双鱼结,皮肤被勒出浅浅一道印子。
他低头看她一眼,伸手扶了下她滑下去的肩膀,把她重新摆正。她的身体软,像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弄。他从旁边拿起一段红绸,轻轻绕过她的膝盖,在腿后打了个结。这样她就不会动了。
他还剩十三分钟。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的小香炉前,取出一支新的香点燃,插进炉里。香味慢慢散开,很淡,但持续不断。这是第三支了,足够让她一直昏睡下去。
他关掉房间里的灯。整个画室只剩下烛光和挂钟表面微弱的反光。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客厅中央,两边摆着蜡烛台,火苗一晃一晃。
他走回琴雯身边,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戒指还在她无名指上,戴得很稳。
“就快到了。”他说。
挂钟的秒针一下一下走着。他站起来,站到红毯前端,面对琴雯,双手合十。
十二点整。
第一声钟响。
苏周缓缓跪下,膝盖压在地毯上。他低头,额头碰到地面,停了三秒才抬起。
“一拜天地。”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楚,“我苏周今日娶琴雯为妻,天地共鉴,此生不弃。”
第二声钟响。
他起身,转身扶起琴雯。她的上半身被他托着,头垂着,长发散在背后。他弯下腰,用胳膊带着她一起低头。
“二拜高堂。”他说完,自己接了一句,“父母在上,儿今日成婚,迎新妇入门,请受礼。”
他又压低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好孩子,我们认了。好好过日子。”
第三声钟响。
他把琴雯放回原位,然后绕到她对面,跪在地上。他捧起她的手,看到她手指动也不动。他把她的双臂交叠放在胸前,像是在行礼的样子。
“夫妻对拜。”他看着她的眼睛,虽然她是闭着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魂也归我,命也归我,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他亲了下她的指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的脸有点凉。
“礼成。”他说。
他没立刻起身。他坐在地上,看着她。红衣、红烛、红毯,全屋都是红色。她像画里的人,安静得不像活人。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脖子,脉搏还在跳动,很稳。
他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腿有些麻。
回头看向琴雯。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电梯开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苏周猛地转身,吹灭了所有蜡烛。
屋里一下子黑了。只有窗外一点点路灯透进来,照出模糊轮廓。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琴雯,往画室隔间走。那里有个小门,通向储藏室。他把琴雯轻轻放在地上,自己蹲在她旁边,屏住呼吸。
脚步声走近了,在隔壁门口停下。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是邻居回来了。
他等了几秒,听见门开了又关上。再没声音。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抱着琴雯回到主厅。
他重新点燃一支红烛,火光跳了一下。
“谁也不能打断我们的婚礼。”他说。
他走到地灯旁,掀开盖在上面的红玻璃纸。灯光变成暗红色,像火盆的光。
他抱起琴雯,一步跨过那道光。
“跨火盆,去晦气。”他说。
他抱着她走向内室。门开着,床上铺着龙凤被,大红底色上金线绣着盘龙舞凤。被子中间放着鸳鸯锦枕,旁边是一对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摆成喜字形。
他把琴雯放在床中央,轻轻拉平嫁衣的裙摆,给她盖上锦被。被子上有“百年好合”四个字,金线绣的。
他坐在床沿,剪下她一缕头发,夹进随身带的素描本里。本子上已经有好几页画满了她的侧脸、背影、笑的样子。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是我的了。”他说。
他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脸颊,亲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