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敲了两下屏幕,询问林特助。
“查到陈砚秋现在住哪儿了吗?”
“成都西郊青城山脚下的私人疗养院,登记信息显示他半年前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对外谢绝一切访客。”
琴雯坐直了些,“用董氏养老基金会的名义发邀请函,主题写‘企业传承案例研究’,附一份学术访谈提纲,别提枭氏一个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你打算接近他?”
“嗯,只有接近他,才能了解枭治的真实情况。”她说
林特助没有再问。
琴雯盯着天花板等回音。窗外雨势小了,玻璃上的水痕断断续续往下淌,像被谁用指甲划过。
三小时后,手机震了一下。
林特助回信:邀请函已送达,对方秘书接的,说会转交本人,但不保证回复。
琴雯没动,继续等。
天快黑时,新消息跳出来。
是陈砚秋本人的号码。
一条语音,五十七秒。
她点开。
老人声音沙哑,带着点南方口音:“小姑娘,你知道枭家的人为什么从不住医院吗?”
她没回,听他继续说。
“因为十九岁那年,枭治在IcU醒来,听见两个高管在病房外商量怎么伪造遗嘱。从那以后,他宁可在轮椅上熬通宵,也不肯躺进白墙里。”
顿了顿。
“有年冬天,保安发现他半夜三点推着轮椅撞园区铁门,浑身湿透,说是想试试能不能撞死自己。”
琴雯手指收紧。
“你想见我?”老人声音低下去,“可以。但不是现在。三日后,上午十点,去仁济南院三楼特诊室找我。别带人,别录音,我聊完就走。”
语音结束。
琴雯把手机翻过来扣在床单上,胸口有点闷。
是一种她很久没体会过的感觉——原来有些人强得像个神话,其实只是用自己的命一截一截烧干净了撑出来的。
她重新打开平板,林特助刚传来的补充情报
**近年遭遇三次投毒,两次暗杀未遂,均未报警。**
第三次投毒发生在三个月前,茶里被人下了慢性神经毒素,剂量极小,长期饮用会导致肌肉萎缩加剧。是他的私人医生在例行血检时发现异常,追查厨房采买记录才挖出内鬼。
动手的是集团采购部副总监,背后牵出财务、行政、安保三条线的中层人员,全部在一夜之间被调岗、离职、失联。
没有通报,没有追责公告。
就像从来没发生过。
琴雯盯着那行“未报警”看了很久。
普通人遇袭会报警,豪门遇险会请保镖,可枭治的选择是——把所有痕迹抹掉,然后继续开会、签文件、出席晚宴,仿佛什么事都没变。
手机又震了。
林特助发来定位:仁济南院三楼特诊室,预约人姓名已录入系统,就诊时间三日后上午十点整。
“要不要安排随行医疗团队待命?”
琴雯回:不用。他见的是我。
说完她把平板合上,靠回床头。
病房灯亮着,走廊传来护士换班的脚步声,远处电梯叮的一声响。
她闭了会儿眼,又睁开,拿起手机翻出枭治公开露面的新闻视频。
最近一次是两周前的航运峰会,他坐在主位,西装笔挺,说话条理清晰。镜头扫过他手腕,梵克雅宝的表盘反着光。
没人看得出,这人已经连续四个月平均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
也没人知道,他办公室抽屉里常年放着三支镇定剂,一支止痛针,还有一瓶抗抑郁药。
她点开录音功能,低声说:
“明天让法务组查一下枭氏近三年的董事会议程,重点标出所有在凌晨召开的紧急会议。再调一份他公开行程和医疗监测数据的时间对照表。”
她说完锁屏,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窗外夜色沉下来,雨彻底停了。
她没拉窗帘,就那么看着外面。
一栋栋高楼亮着灯,像竖起来的墓碑。
每一盏亮着的窗后,都有人在熬。
但大多数人熬的是钱、是权、是名。
而那个人,熬的是命。
手机忽然震动。
是林特助最后一条消息:
“陈砚秋刚回电确认,三日后准时见面。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护工端着药盘站在门口:“该吃消炎药了。”
她点头,接过水杯。
药片咽下去的时候,满嘴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