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把平板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施工进度表。她刚点开监理合同附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音。
是微信。
律政发来一张截图，校园论坛的帖子被加了红色置顶标签，标题变成：“本人郑重道歉：关于琴雯同学的不实言论是我编造传播”。
她盯着看了两秒，没回。
窗外有学生走过，举着手机边走边拍视频，但声音压低了。走廊里安静得反常，连水房的水龙头滴水声都听得清。
同一时间，文学院实验楼三层，一间空教室。
张某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发抖。面前站着律政，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Ip记录和登录时间线。
“你用的是新闻系实验室3号机，”律政把纸推过去，“凌晨一点十七分上传主图，修改过三次标题，最后一次改成了‘脚踏多条船’。”
张某喉咙动了动：“我只是……转发。”
“转发？”律政冷笑，“你删过原帖评论区里替琴雯说话的留言，还用小号在其他平台同步扩散。这叫转发？”
他往前一步，声音不高：“你是成年人，知道什么叫名誉侵权吗？《民法典》第一千零二十四条，捏造事实损害他人名誉，要承担民事责任。情节严重，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张某脸色发白：“谁告诉你的？我没说幕后是谁……”
“我不需要你说。”律政靠在桌边，“我知道你接了五百块，也知道转账人用了校园跑腿平台匿名支付。现在平台正在配合调查，警方随时能锁定源头”。
“你报警了？”
“还没。”律政看着他，“但我已经把材料交给了学校保卫处备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写道歉信，公开澄清；要么等校方立案，再移交公安机关。”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探头：“张哥，广播站那边……”
“出去。”律政头都没回。
门关上了。
张某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要是不呢？大不了退学！”
“你可以试试。”律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是张某和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合影，背景写着“蓉城第三人民医院”。
“你妈还在化疗吧？”律政语气平静，“上个月缴费单显示自费部分七万六。你爸在工地摔伤了腰，现在躺着。家里撑不住了，所以你才接这种活。”
张某猛地抓起照片想撕，却被律政一把扣住手腕。
“我不是来逼你的。”律政松开手，“我是给你留机会。现在道歉，只是丢点名声。再拖下去，证据收集完整，你不光得赔钱，还得进派出所录口供。到时候你妈怎么想怎么办？”
空气像凝住了一样。
半分钟后，张某坐下，拿起笔。
纸页沙沙响。
律政站在旁边，看着他一字一句写下：“本人张某，于昨日在校园论坛发布关于经济系琴雯同学的虚假信息，内容完全未经核实，主观恶意明显，对琴雯同学造成严重伤害。现郑重道歉，并删除所有相关转发内容。”
写完，张某抬头：“够了吧？”
“不够。”律政掏出手机，“打开论坛账号，登录，把这篇贴到原帖下面，设为置顶。然后去广播站，读一遍，并且录音，上传附件。”
“你凭什么让我……”
“凭我能让你妈继续治病。”律政打断他，“也凭我现在还没把转账记录交给警察。你想清楚。”
二十分钟后，校园广播响起。
“各位同学，这里是午间临时通知……”
琴雯听见声音时，正低头核对水电改造图纸。她抬了抬头，广播里的男声有些颤，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我对琴雯同学造成的伤害深表歉意。她的资金来源合法，为人正直勤奋，我所传播的一切均为虚假信息……”
宿舍门被推开，赵小曼拎着奶茶进来，脚步一顿。
琴雯没看她，继续敲键盘。
“那个……论坛帖子删了？”赵小曼试探着问。
“没有。”琴雯头也不抬，“只是加了道歉声明。”
“哦……”赵小曼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奶茶，偷偷瞥了一眼琴雯手机屏幕。
微信又震了一下。
还是律政。
“事情处理完了。”
琴雯拇指悬在回复框上，停了几秒，打字：“说了不用你管。”
发送。
三秒后，对方回复：“我说了，我就要管。”
她盯着这句话，指尖顿住，这是小学生吗？律政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外面阳光斜切进来，照在键盘F键上，那个磨损的字母微微反光。
她眨了下眼，锁屏，把手机翻过去。
下午两点十七分，教学楼b栋204。
张某坐在讲台旁，面对摄像机，面前摆着学生证和学号牌。旁边老师正在调试设备。
律政站在后排，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目光扫过镜头。
“开始吧。”他说。
录像开始后五分钟，张某再次朗读道歉声明，语气比广播时更稳。
“……我承认受他人指使发布图文，收取报酬五百元。目前尚未掌握指使者真实身份，但愿意配合后续调查。”
律政点头，示意老师保存文件。
走出教室，他给琴雯发了条消息：“彻底了结。”
手机刚放回口袋，迎面撞见林晓柔带着两个女生走过来。
“哟，这不是法学院的律大律师吗？”林晓柔笑出声，“亲自出马给人洗白，真是情深义重啊。”
律政停下脚步：“你很闲？”
“没事就不能走这条路？”她扬了扬下巴，“不过我劝你一句，有些人啊，表面清高，背地里什么钱都敢赚。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你说完了？”律政淡淡道。
“没说完。”她靠近一步，“琴雯那种人，迟早翻车。你越帮她，到时候越后悔。”
律政忽然笑了下。
他从内袋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张某刚才签的书面说明。你要不要看看？上面写了转账方式、接头时间和交易金额。虽然没提名字，但平台数据一调，谁付的钱，一清二楚。”
林晓柔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律政收起纸，“下次想让人做事，别用校园跑腿平台。是琴雯投资的项目，太容易查到了。”
他绕过她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你胡说，我没有”。
琴雯收到消息时，正在回邮件。
她打了一半字，停下来，点开和律政的对话框。
最新一条是：“清者自清，有我在。”
她盯着看了五秒，删掉已输入的内容，重新打字：“谢谢你，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给出头。”
律政发个“我就要。”的表情包。
律政的高冷形象崩了。跟幼儿园小孩一样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