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璞玉蒙尘 风波动药园
藏经阁的宁静与浩瀚，与百草园的泥土气息，构成了叶凡生活中截然不同的两面。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手脚勤快的清扫杂役，在故纸堆中汲取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养分；夜晚归来，则继续借助“生”字符的力量，默默锤炼己身，感受着体内那日渐充盈的生机与悄然增长的气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叶凡身上的变化，或许能瞒过寻常杂役，却难逃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与他同处一园、积怨已深的侯三几人。
这一日，天降细雨，药园中的活计大多转为室内，例如分拣、处理采收下来的草药。
叶凡被李胖子安排去库房，将一批新采的“赤炎果”按品相分装。这赤炎果蕴含微弱火气，是炼制低阶火属性丹药的辅料，果皮温热，触碰久了，手掌会微微发烫。
库房内，侯三带着胖瘦二人组，正懒洋洋地整理着一些干枯的药草，见叶凡进来，三人交换了一个阴狠的眼神。
“哟，叶大忙人从藏经阁回来了？”侯三阴阳怪气地开口，故意将“藏经阁”三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酸意，“攀上高枝儿了，就是不一样啊，这手上的活儿都金贵了，分个果子都这么细致。”
叶凡懒得理会，自顾自地拿起一枚赤炎果，触手温烫，但他如今体魄强健，气血旺盛，这点热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动作麻利地按照果实的色泽、大小、饱满程度进行分类，速度快，且准确无误。
那瘦高个凑到侯三耳边，低声道：“三哥，你看这小子，是不是有点邪门？以前碰这赤炎果，哪次不是龇牙咧嘴的？现在跟没事人一样。”
侯三眼神更加阴鸷，他也注意到了叶凡的异常。不仅不怕赤炎果的热力，连带着身形似乎都挺拔了些，以往那种病弱的苍白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精悍。这种变化，让他感到不安，更激起了他打压的欲望。
“邪门？哼，我看是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儿偷学了点粗浅的炼体法门，就敢嘚瑟！”
侯三压低声音，对两人吩咐道，“待会儿找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杂役院，还是咱们兄弟说了算！”
分装工作进行到一半，库房外传来李胖子的喊声，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将李胖子叫走了。库房内，只剩下叶凡和侯三四人。
机会来了！侯三使了个眼色，那胖杂役假装脚下不稳，哎呦一声，将一个装满赤炎果的箩筐撞翻，红彤彤的果子顿时滚落一地，不少更是滚到了叶凡脚下。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胖杂役假惺惺地叫道，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叶凡眉头微皱，心知这是故意找茬。他不想节外生枝，便蹲下身，默默地去捡拾散落的果子。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侯三和瘦高个同时动了！侯三一脚踹向叶凡蹲下的后背，势大力沉！而瘦高个则抓起一把地上混杂着泥土的赤炎果，劈头盖脸地朝叶凡脸上砸来！这一下若是砸实，不仅狼狈，果皮破裂迸溅的汁液带着火气，灼伤眼睛也非不可能！
换做一月前的叶凡，断然无法避开这蓄谋已久的围攻。但此刻，他虽未正式修炼，但“生”字符日夜滋养，肉身反应、五感敏锐度早已今非昔比。
背后恶风袭来，他听风辨位，蹲着的身形不退反进，如同灵猫般向前一窜，不仅险险避开了侯三的踹击，让侯三因用力过猛而踉跄了一下，同时抬手一格，挡住了大部分砸来的果子，只有少数几颗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还敢躲？！”侯三一击落空，恼羞成怒，和瘦高个再次扑上，拳脚相加。那胖杂役也缓过劲来，加入战团。
叶凡陷入三人围攻，库房空间狭小，难以完全闪避。他心知今日难以善了，把心一横，也不再一味躲闪。他仗着身体灵活和那股日益增长的力气，在三人拳脚缝隙中穿梭，瞅准机会便狠狠反击！
他没有章法，全是凭借本能和一股狠劲，拳头、肘击、甚至头槌，无所不用其极，专挑对方关节、软肋等脆弱处下手。
一时间，库房内拳脚相交之声、闷哼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叶凡身上挨了不少拳脚，疼得他直抽冷气，但他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眼神冷冽如冰，每一次反击都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辣。
那胖杂役被他一个头槌撞在鼻梁上，顿时鼻血长流，惨叫后退。瘦高个的小腿又被叶凡狠狠踢了一脚，旧伤加新痛，抱着腿哀嚎。
侯三越打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己三人联手，竟然拿不下这个曾经可以随意欺凌的废物！
对方的力量、速度、抗打击能力，都远超他的预料！尤其是那双眼睛，冷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进行一场狩猎。
“妈的！一起上，废了他！”侯三凶性大发，从腰间摸出了那柄采药短匕，寒光闪闪，直刺叶凡小腹！这是真要下狠手了！
叶凡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体内那“生”字符似乎感应到危机，自行加速运转，一股热流涌向双眼。
刹那间，侯三刺来的匕首轨迹，在他眼中仿佛慢了一拍！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拧腰，匕首擦着他的腰际划过，将灰布衣衫划开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叶凡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侯三持匕的手腕，用力一扭！侯三吃痛，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叶凡顺势一个肩撞，狠狠撞在侯三胸口！
“砰！”侯三如同被蛮牛撞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药架上，哗啦啦撞翻了不少药材，才瘫软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库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胖瘦二人组看着倒地不起的侯三，又看看浑身尘土、嘴角带血、眼神却冰冷骇人的叶凡，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叶凡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气血和那自行运转、修复伤势的生机暖流。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侯三，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丝明悟：力量，才是这世间最基本的规则。没有力量，连安分做个杂役都是奢望。
就在这时，库房门被猛地推开，李胖子去而复返，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当他看到库房内一片狼藉，侯三倒地呻吟，胖瘦二人惊恐万状，而叶凡虽狼狈却傲然站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胖子又惊又怒。
“李头儿！叶凡他……他发疯了！殴打我们！”瘦高个抢先哭喊道。
胖杂役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好好干活，他突然就动手打人！”
叶凡抹去嘴角的血迹，平静地看着李胖子，没有辩解，只是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赤炎果和侯三掉落的短匕，道：“他们撞翻箩筐，又持械行凶，小子被迫自卫。”
李胖子不是傻子，看看现场，再看看双方情状，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尤其是看到侯三掉落的匕首，脸色更是阴沉下来。杂役内斗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动刀子，这就犯了他的忌讳！
他走到侯三面前，踢了他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三个人打一个还被打成这样！还敢动刀子？反了你了！”他又瞪了胖瘦二人一眼，吓得两人缩起脖子。
最后，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叶凡。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狠劲和实力，绝不是一个普通杂役该有的。藏经阁……莫非他在那里得了什么机缘？
李胖子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都给我滚去干活！侯三，你们三个，本月月钱扣光！库房的损失，也从你们月钱里扣！叶凡……”
他顿了顿，“你虽事出有因，但动手伤人，亦有不对。罚你清扫整个百草园的落叶，三天内完成！”
这处罚，明显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对叶凡已是极轻。叶凡躬身应道：“是。”
侯三几人虽不甘，但不敢违逆，只能相互搀扶着，灰溜溜地走了，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李胖子看着叶凡默默开始收拾狼藉的库房，眼神闪烁，最终什么也没说，背着手走了。
他知道，这百草园，恐怕要不太平了。这个叫叶凡的小子，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绝不会就此平息。
叶凡拾起地上那柄短匕，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指尖微微用力，匕身竟发出细微的嗡鸣。
风雨，似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