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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回廊”,名副其实。
当林昊根据星骸舆图的指引,抵达这片区域边缘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怪陆离、完全违背常理的空间景象。
这里没有完整的陨石,只有无数破碎的、被无形力量拉扯成各种诡异形状的空间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又如同被顽童揉捏过的彩色玻璃,杂乱无章地悬浮、旋转、碰撞。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如同奔腾的野马,在这些碎片之间肆意穿梭,时而撕裂出一道道短暂存在的漆黑裂缝,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时而又猛地坍缩,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
光线在这里是扭曲的,声音在这里是破碎的,甚至连时间和感知都变得混乱不堪。前一秒可能感觉过去了很久,后一秒又仿佛只是刹那。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这里,是空间的坟场,是规则的废墟。
熔岩大魔所言非虚,此地的空间壁障确实相对“稀薄”,但这种稀薄是以极度的不稳定和危险为代价的。在这里引爆武皇巅峰级别的能量,无异于在堆满火药的悬崖边点燃引线,一个计算失误,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将施法者本人也拖入万劫不复的空间深渊。
林昊悬浮在回廊边缘,混沌星灰色的寂灭星域自然流转,将那些偶尔溅射过来的细小空间碎片和能量乱流无声无息地湮灭。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混乱的区域,脑海中飞速计算着熔岩大魔提供的空间薄弱点大致方位,并与眼前的实际景象进行比对。
舆图标记只是一个范围,精确的点位需要他自己寻找。
他不敢贸然深入,而是沿着回廊的外围开始缓慢移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明显的空间裂缝和狂暴乱流,同时感知着空间结构的稳定性。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需要在一片混沌中,找到那个既能承受巨大能量冲击、又能将爆炸力量有效导向外部空间壁障、并且自身相对稳固不至于立刻崩塌的“完美”点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昊如同一个在雷区排雷的工兵,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手中紧紧握着那颗得自尘世巨蟒的暗金色晶核,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准备被引爆。
与此同时,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远方那代表着“虚空暗流”的澹蓝色能量光带,正在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朝着“源核”方向逼近。留给他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
星陨皇朝,铁血城。
铁岩城失守,北境门户洞开,帝国黑冰军团与东部卷土重来的烈风军团残部,形成钳形攻势,兵锋直指星陨皇朝的心脏——帝都铁血城!
最后的决战阴云,笼罩了这座新生不久的都城。
皇极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连番的噩耗与巨大的损失,已经让在场的文武大臣脸上看不到太多血色,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或者说,是认命般的决绝。
苏瑶光坐在监国位上,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座椅中显得愈发单薄,但她嵴梁挺得笔直,原本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接连的打击,亲人的离去,重臣的背叛,疆土的沦丧……这一切,已经将这个年幼的公主,淬炼成了一块冰冷的寒铁。
“报——!”一名传令兵踉跄入殿,声音嘶哑,“帝国黑冰军团先锋已抵达城外百里!东部烈风军团残部也在快速逼近,预计三日后抵达城下!”
“报——!暗星教活动频繁,城外多处发现其教徒踪迹,疑似在布置某种大型阵法!”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血屠身披重甲,如同凋塑般站立在武将首位,他身上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双眼赤红,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等待着最后撕咬的机会。墨渊长老脸色灰败,连续维持皇城大阵的全功率运转,以及研发金乌破阵弩,已经让他心神损耗巨大,但他依旧强撑着。
南宫文在病榻上听闻北境噩耗后,病情加重,已无法起身,但其子代父上朝,神色坚毅。
“诸位卿家。”苏瑶光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帝国兵临城下,皇朝已至生死存亡之秋。退路已绝,唯有一战。”
她目光扫过下方众人,缓缓站起:“朕,苏瑶光,以星陨监国之名下令!”
“自即日起,铁血城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皆需接受征调,参与城防!所有库存资源,优先保障守城将士!”
“血屠将军!”
“末将在!”血屠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皇城防务,由你全权统领!朕授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怯战、通敌、扰乱军心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
“末将,领命!”血屠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墨渊长老!”
“老臣在。”墨渊颤巍巍上前。
“周天星辰大阵,乃皇城最后屏障,不容有失!请长老务必维持大阵运转,朕授权你可调用皇朝一切阵法资源!”
“老臣……纵燃尽残魂,亦不让阵法破灭!”墨渊嘶哑道。
一条条指令发出,冷静而有序,将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最后的力量压榨出来,准备迎接那注定惨烈的终局。
朝会散去,苏瑶光独自一人,登上了皇城最高的观星台。寒风猎猎,吹动她单薄的衣裙。她俯瞰着下方逐渐被战争阴云笼罩的繁华都城,看着街道上匆忙奔跑的士兵和脸上带着恐惧与决绝的百姓。
她想起了姐姐苏婉温柔而坚定的笑容,想起了石锋叔叔沉稳可靠的身影,想起了林昊哥哥将她抱上皇座时那信任的目光……
一滴冰冷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但瞬间便被寒风吹干。
“姐姐……石锋叔叔……陛下……瑶光……可能真的撑不住了……”她低声呢喃,声音在风中飘散。
但下一刻,她用力擦去泪痕,眼中重新被坚冰覆盖。
“但是,就算死,瑶光也会站着死!绝不会丢了星陨皇朝最后的脸面!”
她转身,走下观星台,背影决绝而孤独。
……
万星渊,扭曲回廊。
经过不知多久的艰难搜寻和计算,林昊终于在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内,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位置。这里位于数道相对稳定的空间褶皱的交汇点,周围虽然依旧有乱流,但强度较弱,而且空间结构在微观层面上,确实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平衡。
就是这里了!
林昊没有丝毫犹豫,他先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随即双手虚托,那颗磨盘大小的暗金色晶核悬浮在他面前,内部沉凝如山的能量开始被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引爆,而是精确控制引爆的时机、方向和能量释放的集中度!必须在虚空暗流掠过源核、引起空间基础规则轻微紊乱的那一个极其短暂的“窗口期”,将晶核的能量以最狂暴的方式,轰击在这处空间薄弱点上!
他盘膝坐下,寂灭星域收缩,仅仅护住自身和晶核。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晶核能量的引导,以及对远方虚空暗流轨迹和“源核”脉动的感知中。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操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必须将自己的神念与晶核的能量,与周围混乱的空间,与那遥远的暗流和源核,达成一种玄而又玄的同步。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又仿佛转瞬即逝。
林昊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强行感知和同步如此宏大而遥远的力量,对他的神魂是巨大的负担。
突然!
他心神猛地一震!
他清晰地“看”到,那道横贯星渊的澹蓝色虚空暗流,如同预定的那般,勐地撞击在了“源核”所在的不可知之地!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规则涟漪,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瞬间扫过了整个万星渊!扭曲回廊内,那些原本就混乱的空间乱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变得更加狂暴和不可预测!空间碎片疯狂碰撞、湮灭、重生!
就是现在!
林昊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疲惫与压力在这一刻化为决绝的意志!
“爆!”
他引动了尘世巨蟒晶核内所有的能量,并以寂灭之力为引导,将其压缩、塑形,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武皇巅峰全部精华与林昊自身寂灭法则的混沌星灰色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芒,狠狠轰击在了他精心计算出的那个空间薄弱点上!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但诡异的是,声音仿佛被空间吞噬了大半,只有一种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呻吟的巨响!以爆炸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内部充斥着混沌色彩、不断扭曲旋转的空间旋涡,猛然形成!
旋涡产生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撕裂武皇躯体的恐怖吸力,勐然作用在林昊身上!同时,周围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大面积崩塌,无数空间碎片和狂暴的乱流被卷入旋涡,更添其威力!
林昊早有准备,寂灭星域全力撑开,抵抗着那可怕的吸力与空间切割!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代表着未知与死亡的旋涡!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通道是否稳定?通往何方?
一切皆是未知!
在彻底被混沌旋涡吞噬的前一刹那,林昊最后看了一眼这方囚禁他许久的万星渊,脑海中闪过苏瑶光强作镇定的小脸,闪过苏婉温柔的笑容,闪过星陨皇朝的万里河山……
“等我……回来!”
意志化作最后的信念,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片混沌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星陨皇朝铁血城,正在督造城防工事的苏瑶光,以及皇极殿内凝神维持阵法的墨渊,都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西方天际!
他们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仿佛某种一直存在的枷锁……松动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掠过心头。
……
铁血城外,帝国黑冰军团已列阵完毕,如同黑色的死亡之潮,冰冷的杀气直冲云霄。拓跋雄骑在双头冰狼上,遥望着那座笼罩在璀璨星辉下的都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令,一个时辰后,攻城!”
最终的毁灭,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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