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降的cEo
三月二日，惊蛰。深圳下起开年第一场雷雨。
英科导航会议室里，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压抑。长桌一端坐着林强、章若英、高鳄的张睿，另一端是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那位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高鳄推荐的cEo候选人——陈立。
“林总，章总，张总，”陈立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感谢各位给我这个机会。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清北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美国斯坦福mbA。曾任职于Ibm中国五年，负责企业级解决方案；后在华威消费者事业部三年，分管手机产品线。去年刚从华威离职。”
他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份详尽的履历。林强默默看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份履历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自卑。和他这个华强北出身的创业者相比，陈立是标准的“精英”。
“如果我有幸加入英科，”陈立继续道，“我的规划是三步走：第一，优化组织结构，提升运营效率；第二，聚焦核心业务，砍掉非重点项目；第三，启动pre-Ipo轮融资，为两年后上市做准备。”
章若英问：“具体措施呢？”
“首先，设立三大事业部：车载硬件、移动互联网、车联网平台。每个事业部独立核算，自负盈亏。”陈立切换幻灯片，“其次，重新评估所有产品线。比如‘第一道光’，日活虽然不错，但变现能力弱。我建议收缩投入，或者寻找并购机会。”
林强心头一紧。“第一道光”是他的心血，从一行代码开始，做到现在八十万用户。说砍就砍？
“陈总，‘第一道光’是我们的数据入口，”他忍不住开口，“车联网平台需要用户数据……”
“数据可以买，”陈立打断他，语气礼貌但不容置疑，“高图、百搜都有数据开放平台。我们自己做，成本太高，效率太低。创业公司要学会借力。”
林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见张睿微微摇头。他明白了，在这场面试里，自己不是考官，而是被评估的一方。
面试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后，张睿单独留下林强。
“林总，你觉得陈立怎么样？”
“很专业，很强势。”林强实话实说。
“强势是好事，”张睿微笑，“英科现在需要铁腕。你和团队把公司从零做到一，但要从一到十，需要不同的能力。陈立有上市公司经验，懂资本运作，这正是你们欠缺的。”
“我明白。”林强只能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陈立下周一入职，任cEo。你转任董事长，负责战略和对外关系。”张睿拍拍他肩膀，“林总，这不是削权，是分工。你是创始人，公司的灵魂。但灵魂需要身体来承载，陈立就是这个身体。”
林强走出会议室，外面雨已经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科技园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忽然想起四年前，在科技园那简陋的办公室里，他和赵启明、张志伟一起调试第一台pNd。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热血。
现在公司有了钱，有了资源，有了专业的cEo。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二、第一刀
陈立入职第一周，就烧了三把火。
第一把火：组织架构调整。原来的扁平化管理被打破，设立三层汇报体系。赵启明从硬件研发负责人，变成车载事业部技术总监，头上多了个事业部总经理——一个陈立从华威带来的旧部。
第二把火：预算全面收紧。所有部门年度预算砍掉30%，非核心项目暂停。“第一道光”的市场推广费用从每月八十万降到二十万。
第三把火：引入KpI考核。每个员工、每个部门都有明确的数字指标，完不成就扣奖金，连续三个月不达标就优化。
公司里怨声载道。老员工们私下抱怨：“这哪是创业公司，成国企了！”
三月十五日，月度经营分析会。陈立坐在主位，林强坐在他旁边。这是林强第一次以董事长身份参加会议，感觉像客人。
财务总监汇报完数据，陈立皱起眉头。
“‘第一道光’三月用户增长只有5%，日活下降。市场费用花了二十万，效果呢？”
张志伟解释：“陈总，百搜地图在做大规模推广，免费加补贴。我们预算被砍，很难竞争……”
“竞争不过就不竞争，”陈立直接打断，“我建议，把‘第一道光’的用户数据和算法打包，卖给百搜或者高图。套现离场，专注车载硬件。”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林强。
林强的手在桌下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陈总，‘第一道光’是我们的未来。车联网没有用户数据，就是空中楼阁。”
“林董，我理解您的感情，”陈立语气缓和了些，“但公司要生存，就要做选择。车载订单每年有稳定收入，移动互联网还在烧钱。现在资本市场环境不好，我们必须向投资人证明盈利能力。”
“我们可以压缩成本，但不一定要卖掉……”
“林董，”陈立提高了音量，“我是cEo，要对公司经营负责。如果您对我的决策有异议，可以在董事会提。”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林强脸上。他看着会议室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赵启明低着头，张志伟咬着嘴唇，其他人眼神躲闪。没人敢说话。
“好，”林强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他走出会议室，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四年来，他第一次在公司里感到无力。
手机震动，是章若英的短信：“陈立在动‘第一道光’？”
林强回复：“嗯。”
“我在楼下咖啡厅，下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