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终于不再置身事外,她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声音不高,第一个将矛头直指江寻的痛处:
“江小姐,说起来,我们沈家与玄州各界名流往来密切,不少律所的合伙人,与我们也是旧相识。江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在名诚律所立足,想必有些本事……只是……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想过,有时候,选择比能力更重要?一步踏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别说在名诚,恐怕在整个玄州,都难有立锥之地了。”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暗示如果江寻不识相,沈家有能力让她在玄州混不下去。
江寻心中冷笑:“季女士,您这话真是让我惶恐,我一直以为,法律行业看重的是专业能力和职业操守,我自认兢兢业业,至于得罪人……” 她有些玩味呢看着季澜,“我一向与人为善,除非……有人先来为难我,季女士,不知道季家小公子有没有跟你说他当众猥亵,被我教训了一顿呢,还有那份录像……玄州是个讲法治的地方,沈家更是遵纪守法的楷模,断然不会做出……打压一个守法公民的事情,对吧?”
季澜眼神一冷,没想到江寻如此伶牙俐齿。
柳玉茹抓住机会,声音尖利:“哼!巧舌如簧!江寻,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拿什么配我们沈家?拿你那点可怜的工资,还是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过去?行安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等他清醒了,你以为你还能剩下什么?!”
江寻脸上的笑容不减,她直视柳玉茹:“伯母,出身如何,并非我能选择,至于配不配得上……” 她微微扬起下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精神上的契合,远比所谓的门当户对更重要。倒是有些人,靠着家族荫庇,却只会躲在背后对他人的人生指手画脚,这才真是……让人遗憾。”
“你……!” 柳玉茹被气得浑身发抖。
沈薇尖叫:“江寻!你少在这里装清高!等会儿知远哥就回来了!你猜他看到你勾搭上行安哥,会是什么表情?他当初为了你差点毁了沈家,你现在却在这里……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他说不定会亲手撕了你!”
江寻看向沈薇:“薇薇妹妹,看来你很关心你知远哥啊?不过,他的想法和做法,恐怕不是你能揣测的,至于他看到我会怎么样……”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听说你挂科的那门课,补考又没过?”
“你胡说!” 沈薇脸色涨红。
王静宜阴阳怪气:“江律师真是好定力,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都能面不改色,也是,能从沈知远身边无缝连接到沈行安身边,这心理素质,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是不知道,你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是跟谁学的?还是……天生就会?”
江寻转向王静宜,笑容变得明媚:“三婶过奖了,说到本事,我倒是听说三叔在外面那个干女儿最近又找上门了?还闹得挺大?三婶您真是大度,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关心我的本事。要我说,处理这种家事,光有大度可不行,还得有点雷霆手段,不然啊,阿猫阿狗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王静宜的脸瞬间煞白,指着江寻:“你……你!”
沈浩见母亲受辱,猛地站起来,一脸凶狠地逼近江寻:“江寻!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江寻毫无惧色,甚至往前迎了半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壮的沈浩:“浩弟弟,你想动手?可以,不过动手之前想清楚,我是律师,你这一巴掌下来,够我告到你留下案底,到时候别说你心心念念的跑车,恐怕连驾照你都别想碰了。而且,你觉得行安会看着他女朋友在这里被他堂弟打吗?”
就在客厅里火药味最浓的时候,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插了进来:“哎哟喂,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这么热闹?我们是不是来晚了,错过了什么好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蓉挽着丈夫赵启明的手臂,笑吟吟地站在客厅入口。沈蓉是沈老爷子的女儿,沈崇山的妹妹,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但逢年过节都会回来。
她打扮得珠光宝气,脸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丈夫赵启明则是一副典型商人模样,笑容有些圆滑,目光在接触到江寻时,明显亮了一下。
柳玉茹像是找到了帮手,立刻诉苦:“阿蓉,启明,你们来得正好!快看看,行安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把这种女人都带回家了!真是要把我们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沈蓉故作惊讶地挑眉,目光在江寻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有些惋惜的说道:“哎呀,这位就是……江寻江小姐吧?上次寿宴匆匆一见,今天再看长得是真标致。不过江小姐啊,不是我这个做姑姑的说你,咱们女人呐,最重要的还是名声和安分。你这刚从知远那儿出来,又搭上行安,这……这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沈家?知道的说是你魅力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的男人都瞎了眼,专捡……呵呵,你懂的。”
江寻心中冷笑,面上却对沈蓉露出一个更加甜美无害的笑容:“姑姑,您这话我可有点听不明白了,我和知远是和平分手,男未婚女未嫁,我和行安也是正常交往,怎么就不安分了呢?难道在姑姑看来,分了手的女人,就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才对吗?”
沈蓉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牙尖嘴利!我这是为你好!你这样的身份,硬挤进我们这个圈子,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启明忽然开口了,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依旧黏在江寻身上:
“咳咳,阿蓉,少说两句。江小姐别见怪,我太太就是心直口快。” 他对着江寻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江小姐不愧是做律师的,思维清晰,口才也好,鄙人赵启明,做点建材生意,以后江小姐在法律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换个环境发展,随时可以找我聊聊。”
他掏出了一张名片,想递给江寻。
这举动,无疑是在打沈蓉和所有沈家人的脸!
沈蓉立刻炸了,猛地掐了赵启明一把,尖声道:“赵启明!你什么意思?!你看上这个狐狸精了是不是?!”
赵启明吃痛,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你胡说什么!我这是欣赏江小姐的才华!生意场上的正常交际而已!”
江寻看着这对夫妻内讧,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并没有接赵启明的名片,而是微微后退半步:“姑父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在名诚很好,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而且……”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气得脸色发青的沈蓉,“我觉得,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还是专一一点比较好,左右逢源……容易引火烧身,您说呢,姑姑?”
她这话,明着是回应赵启明,暗地里却是在讽刺沈蓉连自己丈夫都管不住,还敢来对她指手画脚。
沈蓉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寻:“你……你放肆!”
赵启明也一脸尴尬,讪讪地收回了名片。
江寻凭借着她的机智和从沈知远那里得来的“情报”成功地让这对本想看热闹甚至踩她一脚的“外人”夫妻自己先吵了起来,反而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经过这一轮,沈家众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江寻,绝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羞辱的简单角色。
她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谁想碰她,都得先做好被扎得满手是血的准备。